“楚世子?”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是啊,”陆惜迟笑得眯了眯眼,“若非世子庇佑你我哪能那么顺利就捉到那些细作。”
兴都之人多因着安阳公主的缘故对楚羡多有崇敬,她这么说众人也没有起疑,虽不知为何也附和着点头称是。
陆惜迟则是想到了昨日夜里,她和楚羡的不欢而散,浅浅勾起了唇。
今晨她看到楚羡那般桀骜装扮,再回味他那晚的话,知道了这楚世子的另一副模样。
他看似悠闲不管世事,实则万般打算皆在心中,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筹谋。
是以为了防止楚羡坏她好事,她在夕阳落天之时,赶在晚饭之前寻到了楚羡的营帐。
他像是记仇一般,学舌起她那夜的话来,“陆二小姐傍晚前来,所为何事?”
陆惜迟躲在暗处不愿让别人发现她的身影,她声音轻轻,道:“臣女想问,世子是否在营帐周围安置了暗卫?”
若说第一句话是猜测,那第二句话陆惜迟就知道楚羡真的在记仇。
因为楚羡学着她的腔调,“是有如何。”末了,他顿了很久,又道:“不是又如何?”
陆惜迟没工夫与他绕弯子,直抒胸臆道:“世子或许知道,这两日大抵有细作来袭,世子对此可有成算?”
楚羡不语,像是在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于是她又说:“若是可以,可否劳烦世子让您的暗卫休息一晚,把那些细作交由后军处置?”
想到这里,陆惜迟一个抬眸就看到围在她周围欢声笑语的诸位将士,也被这美好的气氛所感染,笑意略过了眉梢。
在后军做活的要么身有旧疾,要么年岁还小,不过无一例外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他们日日在军营操劳,一离家就是许久,却没有机会立下功劳,多得一些朝廷的赏银。
可他们明明自己都过得不如意,却依然愿意善待身边人,尤其是对她这个看起来就瘦弱不堪的稚子更是照看有加,就连袁小都也时常抢着活不让她做。
陆惜迟不是好人,但也想让这些本性纯良又对她极好的兄弟们过得好些。
经此一事,即使回乡依然困苦,但因着朝廷的赏银多少也能比先前富足。
又过了两日,后军诸位立下军功干活更积极了,并且他们感念陆惜迟献策之劳,更是不愿让她干活。
陆惜迟无奈,吃过饭后只得早早回去帮大家整理床铺。
后军几个回来后,大家聊了会天就熄灯睡觉了。
这夜比以往更为安静,陆惜迟睡得很沉,耳边只偶尔有同屋男子的鼾声。
她却不知道在她熟睡的时候另一营帐内已然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孟将军是个非常具有家国情怀的将军,他平日里看着和善,实则说一不二,逢机立断。
那东越出兵烧他粮草一事,孟将军虽将那些细作尽数斩首,心里却还是憋着一口气,于是白日他带军打破了东越的一个缺口,想着今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兴都来的孙公公不愿,他仗着自己是监军,怎么都不同意今夜的偷袭。
孟将军本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见他这般胡搅蛮缠也提高了音量,“孙公公,本将军敬你是陛下派来的监军,你可不要阻挠行军,若是误了大事你担当得起吗?”
孙公公一听这话,掐着那尖细的嗓子也坐不住了,“怎么,孟将军这话是说咱家说话没有分量吗?咱家可是陛下钦定而来的,你不给咱家的面子,就是不给陛下面子,孟将军是要我回都之后回禀陛下,让陛下评理吗!”
孟将军被他噎得无话可说,这些阉人在宫里人人捧着,到了军营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孟将军在那寻思着不如就不管这监军,直接派兵偷袭,他舍不得这绝佳的机会,无论胜了败了结果都他一人承担。
他刚想说话,营帐的帘子就被掀了起来。
来人披着一件浅色狐裘,他像是刚从床上起来,头发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灯光柔柔,他的眉目不似平时一般锋利,反而多了几分低垂的和气。
孙公公一见他,那股子鼻孔看人的劲儿立马就收了回去,好声好气地跪地行礼道:“哎哟,世子怎的来了,可是奴才说话声太大吵着您了。”
楚羡并不看他,问向孟将军,“何事喧哗?”
孟将军一五一十地说了原定的计划,又带了些个人恩怨地说了几句孙公公的不是。
孙公公一听他这话就急了,忙从地上爬起来,“世子啊,您可明鉴啊,奴才也是为了朝廷好啊,这偷袭可是未有定数,若是像那些东越细作一样被抓住了,那可就亏了。”
“世子,”孟将军也不甘示弱,急急开了口,“世子,下官已命人查探好路线,并从前军选了几队精锐,如若今晚偷袭,必是能拿下漳州的大好时机,世子明鉴!”
“嗯……”楚羡扫了扫衣袖,轻轻点了下头,宛若思量。
孙公公怕他真的听了孟将军的话,他还不曾搜刮完全兴化的民脂民膏,若是攻下漳州,过不了两日就要班师回朝。
孙公公生怕自己的钱袋子不够鼓,又劝道:“世子,不可啊!若是失败怕是会扰乱军心,届时就再难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