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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第三卷 茫茫大地 论家业仲子承母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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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大笑道:“果然老祖宗不俗,我就没想到这上头”。贾母笑道:“都是宝玉媳妇的主意。我先还不大信,听她说得在理,她婆婆又做保山,试一试,果然好。”

贾政点头道:“她原有几分聪明。”说一句,又道:“老祖宗歇午,屏风下晌瞧罢,我先出去,吩咐他们预备着。”说着出后院至夹道,负手向东徐行。

一时来到西角门前,忽撇见北墙树桠间一片绿蝶翩跹,不由吃惊道:“天寒地冻,哪里来的蝴蝶?”门外等候的随从听见,笑道:“老爷瞧花眼了,那是盘槐冠顶上新生的嫩枝叶,风里乱抖呢。”贾政细辨片时,唤过夹道里扫雪的婆子,问:“你们可曾留意,这树几时长出新叶子了?”

婆子回道:“只因宝二奶奶说,这叠胜青砖地干净,不用日日清理,隔一天扫一回罢。故而奴才们昨个儿没来,前儿来时,还瞧它光秃秃的,没一点绿色。”

贾政以手攀枝,上下又瞧一回。因思谋,此树经年繁茂,不比怡红院那株海棠,是死后又复生的,故云不祥。这老槐临冬吐翠,焉知不为宝玉兰儿明秋下场,草木有灵,先报“踏槐登鼎”的喜讯哩。

心中畅快,便含笑举步,欲往东小院消遣。转过身,就望见贾琏进了东角门,行一步,嗐一声,没情没绪地往这边走。

贾政只当他两口儿别扭,或者挨了贾赦的骂,随口唤住道:“不晌不午地,你做什么去?”贾琏因夏守忠遣人借钱,自己略露难色,那小内监就变了脸,说歪话道:“夏爷爷说,兑三百两凑个整儿,年下新账旧账,三千两银子一笔抹平了,舅爷尽管放心。”

旧年宽裕时,此等大沾油水之事,贾琏自然抢着应承。现今不但没好处,还平白得罪人。好在凤姐离任,“宝二奶奶”接掌,这刺球儿正好抛给她。

命人带太监去见宝钗,谁知一盏茶未完,便被王夫人叫去,吩咐:“你兄弟媳妇新管家,多少大事尚不顺,这般小事,你自料理了罢。”

贾琏无法,只得唤过林之孝,做好做歹,借出裁衣的银子三百两,打发那人去了。又命林之孝设法补空儿,林之孝道:“爷看做衣服的银子满了,其实‘拆东墙,补西墙’,各处挪用支借,先紧着这笔钱凑齐的。如今非但没处补,还要求爷,今日一定填平了账,不然耽误新衣,难收场.....”

贾琏听此言合情入理,且怕冬衣迟了,惊动贾母,小罪酿成大罪。只好垂头丧气来寻凤姐,或哄她拿私房银子,或大家计议,再从鸳鸯手中趁钱。又想凤姐护钱得紧,即便如愿,一场口角难免。

赶巧遇着贾政,不如告诉他,再加两句堂皇话,讨个巧儿也是好的。腹内拟个稿子,即将借银之事一一回明。贾政拈须不语,半日道:“宫中气候如此,并不独咱们受盘剥,这也无可奈何——倒是你,急急慌慌地,全不成体统。”

贾琏陪笑道:“可不是呢。去年珍大哥替蔷儿捐官,求到戴权,话没说两句,先讨一千两银子。末后事没办成,钱也不退,还说要买房子,反朝大哥又借五百。

倒是我们这边,蒙娘娘福庇,每回只借二百三百。今儿为账房催得紧,我怕拿媳妇首饰出去,又同前几回一样,押不上高价儿,这才着急的。”

贾政听这话恰与贾母之言相对,想一想,温言道:“回去告诉你媳妇,也不用当什么东西。就说我的话,以后但凡这样的事,就从.....房租地租上扣罢。”

贾琏闻听,不由喜出望外,就道:“可惜租子收到,立时发往各处使用了,挤不出丁点....”话到半截,方觉察说急躁了,赶忙掩住口。贾政早已听见,怫然道:“春秋租子七八万两,怎么挤不出来?”

贾琏悔得肠子发焦,却不敢据实以告。贾政见他支吾,便以为他怠懒,不究钱账底细,以致途听讹传,过甚其辞,因命:“管租的是谁?传到书房问话。”贾琏因这是自己经管事项,避无可避的,只好提心吊胆,一起随到前头。

谁知相公们正在那里商议,要把前儿婚礼盛景录于丹青,再题章镌句,歌以颂咏。见他叔侄来,各各打千儿问好,又取图册与他们看。

贾政接在手里,垂头只管出神,想:“女孩儿们都没丫头用了,偏这里养着许多人,不如裁撤几个,也省下好些年俸。”瞧瞧这个,瞅瞅那个,却都是身上有本领,肯出大力的,这会子打发了,将来用人没处寻。正为难,人回:“账上管事到了。”贾政放下心事,且命屋内听候。

须臾进来两个人,贾政盘问一回,林之孝对有对答,错有错答,纵有一二分小纰漏处,大节上总合得来的。又翻近年支用簿子,仅膳食一例,每年花用便在万余,还有上下衣履月钱,亲故红白大礼,再算上宫中使费,一年何止三四万两。

及问到地亩收入,那管租的也回了,贾政急得跺脚,道:“竟比祖宗手里时差了一小半子....”贾琏深怕贾政责难,也是明仗他不通庶务,耳语道:“当年修园子,许多钱款平到各年账上,所以多了许多。”贾政长叹一声,道:“即便如此,也是入不敷出。”

众门客闻说,都赔笑道:“......今上推行退地还朝,就连亲王郡王,府中也减了许多田亩。再者人丁繁衍,花费自然水涨船高的,怎好比祖宗爷时节呢。”

贾政见众人劝,也不好再说什么。因看那管租的左胳膊缚着木夹,布带兜肘,手臂悬在脖子下,心中奇怪,不由多瞧了两眼。身后随从悄道:“他叫周瑞,媳妇是太太陪房。他除管春秋地租外,还兼着小爷们出门的事,所以老爷不大见,不认得。”

贾政道:“瞧着有些眼熟。”问道:“你的手怎么了?”周瑞忙道:“奴才骑马跌跤,情急撑在地下,骨头怼裂了。”贾政点点头,挥手叫他们出去,又命将屏风收拾干净,好生抬去上房,众人领命,各自散去不提。

贾政进来书房,躺下要睡,哪里睡不着。合上眼,那些账页册簿只在跟前乱转,又听外头斗嘴,有人说“克扣我的钱”,有人说“侵了我的屋”,嘈嘈杂杂,闹个不休。发怒撵人时,随从道:“外面没人说话,想必老爷劳累伤着气了,梦里不安稳。”

贾政出了会子神,叫取安神丸药来吃。家人去了半日,回来道:“王太医留得只剩一丸,吃完了,还要找人配。”又道:“方子还在魏琪手里,明儿我去他家,讨来就是。”

贾政因此人素来得用,其妹子又跟了元春入了宫,故总另眼相待些儿,便道:“去总管房不近么,又白跑什么。”

王福笑道:“老爷不知道,魏琪前儿个吃了亏,这几日怕不出门呢。”贾政问起缘故,王福却支吾起来,道:“奴才不敢说。” 见贾政冷下脸,鼻子里拖长“嗯”了一声,方赶着弓腰上前,附耳低语一通。

贾政听得发呆,忽而起身,将手中茶碗一砸,怒道:“什么混账种子!竟这样做出没天理没王法的事?!” 王福爬在地下,道:“奴才不怕雷打了,敢欺瞒主子。实在他不愿调车马,还和里头姑娘吵架。周瑞听见了,大约说了他两句,魏琪仗着酒,骂他多管闲事。也怪周瑞嘴坏,说到魏家女儿身上——那孩子春天一场病,孵凤凰似养了半年,还总下不来床。

魏琪急了,挥拳要打。恰逢周瑞小子走来,双手一通抓挠,老魏琪满脸就开了花。魏琪拿凳子打,他闪身躲了,反倒他老子,胳膊挨个正着,就断了。”

贾政目瞪口呆,道:“这样沸反盈天的闹,就没人镇压他们?!”那王福一向死压着魏琪,魏琪去了总管房,他虽少个对头,心中却总不甘。如今得了机会,便想趁机将人告倒。因道:“总管房虽有留值的小厮,他们也拉不住。天晚,前面又热闹,哪有人去那边?奴才次日听说,还只不信,末后问了好些人,才把始末原由闹清....

奴才还听说,他们两家有旧怨。周瑞媳妇和魏琪媳妇都姓杨,都想攀上赖嬷嬷,认人家做姑妈。赖嬷嬷原说认周家的,后来又推了,周瑞就怪魏琪捣鬼,那魏家的又说周瑞使坏,两下呛呛,只勉强撑着面子情儿。”

贾政因王夫人赞过魏琪,恰值总管房空了个副管事的缺,就顺势派了他去。不想出任三月,酒也喝上了,架子摆上了。黛玉属纩之时,竟做出那样天理难容的事,又说出许多人神共愤的话。

魏琪是王夫人荐头儿,周瑞家的又是王夫人陪房,再加上“变卖铜器”,数股怨气拧在一处,便如长鞭抽在心上。一气走到廊下,喝命左右道:“拿绳子,拿大棍!抓住魏琪,先打一个臭死!” 众小厮雷鸣般应诺,风卷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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