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芙抿起唇，什么话都不敢说。

郁芳是春晓芙外婆的徒弟，是春云珊的师姐，是春晓芙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同时，她还是褚城和褚言的妈妈。

春晓芙觉得她妈妈很天真，以前，她妈妈和郁芳关系好，那是因为外公外婆还在，他们之间尚有一份亲情。现在，外公外婆都走了，郁芳又有一个创业成功的儿子，一下子阶级跃升，成为富甲一方的豪门名流，怎么可能还会和她家这种破落户来往。

但是这些话，春晓芙一句都没有说出来。她不忍心让她妈妈伤心难过。

五月末，春晓芙把春云珊送到上海安顿好后，带了个行李箱，独自去到江城。

五月的傍晚，太阳笔直地从西边刺来金色光芒，灰紫的云彩镶着金边压在褚家别墅屋顶，慢慢翻腾。褚家的家政阿姨开门请春晓芙进去。

家里没有人，但是春晓芙还是双膝并拢，双手放在膝上，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里等郁芳。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不是褚家世交的女儿，不是褚家的客人，只是个来褚家讨生活的穷亲戚。她已经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本了。

小心地喝了口家政阿姨端过来的茶，谨慎地打量着褚家的别墅客厅。别墅和五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的红木地板，红木沙发。羊脂白玉山水摆件、全套的小叶紫檀家具、紫檀木屏风，无不彰显着褚家草根暴富的背景。

坐了很久，天色已完全暗下，郁芳、褚忠良夫妇才从外面回来。

“大舅舅，大姨”春晓芙站起来，恭敬地朝他们弯腰点头。

“晓芙？哎呀，怎么长这么高了，瘦了好多，都认不出来了。”郁芳进到客厅，很亲切地拉着春晓芙的手，问长问短：“晚饭吃了吗？”

“吃了。”春晓芙撒谎，她第一天到褚家，不想给郁芳留下麻烦的印象。她还有很多事需要郁芳帮忙。

褚忠良从踏进客厅，看到春晓芙起，脸就阴沉沉地，全程没有好脸色，说话更是难听地要死：“你妈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快五十的人了还往上海跑，让你一个人回老家找工作！怎么，江城是乡下地方，配不上她这个大小姐是不是！”

听到别人说她妈妈，春晓芙忍不住反驳：“不是的，我妈妈只是想开咖啡店而已，这是她的梦想。”

郁芳责备褚忠良：“你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干什么，云珊想去哪去哪，她自有她的理由。”说完，她亲切地在春晓芙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的说：

“你妈把你的事和我说了。你这个月啊，都住在这里。我答应了你妈，要好好照顾你，绝对不能让你住到你爸那里，被陆薇儿欺负了去。”

“谢谢大姨。”春晓芙感激地说。

郁芳叹了口气又说：“你妈妈的意思呢，是想让你去你大哥哥的公司上班。你妈因为当年的事怪我，五年没理我。这五年，我内心不知道有多煎熬。好不容易你妈妈重新联系我，她交待的事我肯定要全力去办。但是公司毕竟是你大哥哥的，我们作不了主，你大舅舅的意思是，让你亲自和你大哥哥沟通。”

“大哥哥……”春晓芙手心沁满了汗，嗓子干涩地问：“是指褚城哥哥吗？”

“是啊，你大哥哥晚上会过来，等下你和他好好谈谈。”郁芳嘱咐她。

听到要和褚城亲自沟通工作的事，春晓芙都快晕过去了。

褚城堂堂一个大集团的总裁，怎么会这么闲，连走后门安插个关系户的事也要管！

这下完蛋了，褚城绝对不会同意她进公司！机场分别时说的话还响在耳边，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她又回来了……

褚城肯定会觉得她在耍他！

春晓芙心绪不宁，双手握在膝上胡乱绞着，指尖捏得通红。郁芳看出她心里不安，安慰她说：“你不用害怕，褚城就表面看着凶一点，对弟弟妹妹一向很包容。你小时候，我们两家工厂在一起，你从会走路到幼儿园，一直都是褚城带着你们几个小的。你调皮捣蛋，把他的作业本画得乱七八糟，他可从来没有骂过你一句。”

春晓芙说：“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幼儿园的事她都不记得了，她最久远的记忆也只到小学一年级。她小学、初中上的都是公立学校，而褚家两兄弟上的是私立学校。整个小学、初中阶段，她和褚城、褚言基本上没有任何接触。

直到15岁那年，她一时兴起，跟妈妈去褚家做客，意外碰到了褚言。

郁芳说：“以前的事忘了就忘了，我们要往后看。你外公外婆把我当女儿，你妈妈也从小叫我姐姐，以后啊，我也会把你当女儿一样对待。褚城是你大哥哥，褚言就是你二哥哥，你们三个要像亲兄妹一样相亲相爱。”

把褚言当成她的二哥哥？春晓芙嘴唇颤了颤，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