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心叹,王宥知还是太年轻,竟会做出这么愚蠢地举动。不论是关她一辈子,亦或是杀了她,对宋十安来说并无区别。在二人你侬我侬的时候消失不见,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曾经的白月光就会变成心口的朱砂痣,怎么都是要念一辈子的,王宥知再也得不到他的心了。
唉,十安他,现在要急死了吧……
宋十安的确要急死了。
夏锦时终于醒了,可她并不知道带走钱浅的是何人,只知道至少有两个男子,用马车带走的。
宋十安有些绝望。
就是说,在城门设卡之时,他们大概已经带人出了城。而怀疑的那辆可疑马车,出了崇德门后就没了踪迹,沿途驿站都没见过。
他不断想起钱浅预计自己早亡的话语,心犹如被带飞到云端,飘飘悠悠、没着没落的。
他真的无法接受,她这一世最终会因为跟他在一起而丧命!
如果他没有去纠缠,她是否就能好好的,过平淡安稳的日子呢?
她的愿望明明那么简单,一家人好好活着而已。
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有人不肯放过她?!
*
钱浅再次醒来时,被声音和动静吵醒的。
原来,这地牢是能看见亮光的。
顶面上有个五十厘米见方的铁栅栏,光线不是阳光,只是白日屋子里的那种普通亮度。并不明亮,但起码能辨别白天还是黑夜。
她才明白先前那次醒来,应该是夜里。而现在是白天,说明至少过去一整日了。
很快,台阶上的木盖板被掀开,两个人走了下来。
就是昨日马车上走下来的两人,依旧蒙着面,一个拎着恭桶,一个拎了一壶水。
钱浅坐在床上,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们。
那两人默不作声地换了恭桶,把茶壶放下,拿着之前的茶壶就走了。
钱浅下了床去摸了摸那壶水,是热的。
她喝了一杯,把茶壶放进怀里当汤婆子抱着,裹上被子继续思索。
见二人拿着东西下来,钱浅便知道他们不是来杀她的,可如今看来,王宥知是真打算就这么囚禁着她啊!
她受了伤,又一直没吃东西。
两个大男人,随身带着配刀,打是肯定打不过的。
听动静,盖子的确是上了锁,她这小身板也没有能力破门而出,况且,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把守。
钱浅环视四周的墙面、顶面,觉得肖申克的救赎只怕也上演不了。
且不说,挖不挖得开这厚厚的青石砖,人家安迪起码可以出去放风偷偷扔土,她挖出来的土扔哪?这一眼尽收眼底的地牢,连藏都没地方藏啊!
*
京都城乱成一团,城中不起眼的宅子和鱼龙混杂的地方都被紧密排查着,各个城门进出的人员也都被严加盘问。
许多军士、官差一同奔波在城中的各个角落,该找的人没找到,倒是捉到了一个通缉犯、几个地痞恶霸。
拥有京都城最美梅园的昌王府中,昌王王宥辉却气冲冲地走进书房。
他怒气冲冲地问身旁的近侍:“她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从前她最是温顺听话,如今竟敢,竟敢对本王提出和离?!她哪来的胆子!”
近侍不敢说话。
王宥辉顿了一下突然问:“她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你派去盯着她的人,可有说过她有何异样?”
近侍忙道:“王爷多虑了。徐王妃在乐坊除了与乐师们弹奏曲子,就是与云王妃和那个钱浅在一起,绝无背叛王爷。”
王宥辉气郁:“那她这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闹什么性子,居然要跟本王和离?”
近侍措辞谨慎:“呃,恕属下多嘴。自徐侍郎因病辞官后,您已快两年不理徐王妃了。徐王妃嫁入王府前,也是京都城有名的才女,自是心高气傲的。受此冷待,心有不快也很正常。”
王宥辉怒道:“本王因何冷待她,她心里不清楚吗?还不是她胆小如鼠的爹不肯襄助本王成事!本王近日向她频频示好,她倒好,反而拿起架子了!若非她与那钱浅交情颇深,本王今日就废了她这颗死棋!”
近侍又道:“王爷息怒。正是徐王妃与那钱浅交情深,眼下以为钱浅生死未卜,自然没心思听王爷安排。王爷还是想想,明日徐王妃不去进香,那要如何才能巧遇贼人,舍命救下钱浅?”
王宥辉捏了捏眉间:“为今之计,只能让正妃去了。”
近侍又问:“那,可还要重伤王妃?正妃为您育下一子一女,倘若伤重不治……”
王宥辉面色阴鸷,锋锐的眼刀扫过去,“王妃不重伤,如何让宋十安欠下本王这个天大的人情?你去吩咐一声,告诉他们换了人,伤势要看起来严重,但勿要伤及王妃性命。”
近侍颔首:“属下领命。”
“等等!是时候,让府衙大牢的人开口了。”昌王邪笑了一下,一副等待看戏的模样。
*
见到事情愈演愈烈,七皇女王宥萱在宫里坐不住,就想跑到东宫来打探消息。
谁料她刚下马车,迎面便碰上宋十安带人赶到。
王宥萱做贼心虚,撒丫子就想跑。
宋十安蹿过去横刀阻拦,喝道:“七皇女止步!”
“殿下!殿下不好了!”
东宫书房,卫莹急急冲进来。
王宥知抬眸:“何事?”
卫莹急道:“宋侯带人来了,在门口拦住了七皇女!说是审出了幕后主使之人,正是七皇女!”
王宥知蓦地站起身:“什么?!”
王宥知匆匆赶到大门口,宋十安正与东宫门口的侍卫僵持着。
王宥萱本来被宋十安拦着,正跳脚叫骂着,一见她就好像来了救星,大喊:“皇姐!快救我!宋十安简直反了天!”
门前人多杂乱,甚至还围了些看热闹的。
王宥知怕事情闹大,对满脸怒容的宋十安道:“宋卿,不若进门再说。若当真是萱儿做错了事,孤绝不轻饶!”
书房里,盛知府把口供呈到皇太女的桌上,“这是,在锦绵阁闹事犯人的口供。说是,见过那散布谣言的女子,曾跟在七皇女身边。”
寒冬腊月里,盛知府愣冒出了一脑门子汗,禀报完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王宥萱一脸慌张地狡辩:“我,不是我……他们,血口喷人!”
宋十安咬牙切齿道:“那便恕臣僭越,将七皇女身边的人全部带走,到大牢中让那群犯人一一辨认了!”
王宥萱吓得不敢说话,只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皇太女:“皇姐……”
王宥知的心陡然一凉。
她太熟悉自己这个骄纵的妹妹,难以置信地问:“萱儿!此事当真是你所为?”
王宥萱慌得不敢看她,垂眼看地,“不,不是我……”
王宥知重重一拍桌子,喝问:“王宥萱!若叫孤查出此事是你所为,孤绝不轻饶你!现在!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究竟是不是你?”
王宥萱一下子涌出泪花,“皇姐!我还不是看宋十安如此辜负你,心里替你不值嘛!那女子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闭嘴!”
“她人呢?!”
王宥知与宋十安同时发声。
宋十安只冷冷地看了一眼王宥知,继续追问王宥萱:“你把她藏哪去了?!”
王宥萱哭道:“我没有!我就是气不过,叫人去让她吃点苦头!我怎知她去哪了!”
宋十安根本不信:“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若非你叫人大闹一通,侍卫为阻拦闹事人群,只得与她分开,她又怎会遇袭失踪?!”
王宥萱冤枉极了,抓狂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只是叫人泼她墨水、拿东西砸她!我没有叫人绑走她!”
王宥知见她似乎不是在说谎,又问:“萱儿,当真不是你?”
王宥萱泪眼滂沱:“真的不是我皇姐!我绑她做什么啊?!”
“不是你又是谁?”宋十安吼道。
王宥萱也不甘示弱地嚷回去:“谁知她是不是知道没脸见人,就自己躲起来了呢?!”
宋十安气得把手按在刀柄上:“七皇女!你恶语中伤、污蔑吾妻,宋某,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转头看向盛知府:“盛大人!你已然亲见,七皇女便是此次污蔑声誉、逞凶伤人事件的幕后主使!安庆侯府作为苦主,断不会息事宁人!请盛大人按律裁决!”
盛知府额间的汗都快滴下来了,不敢应,也不敢不应,于是看向王宥知:“殿下,这个……您看……”
王宥知强压怒火:“宋卿息怒,萱儿她……”
宋十安却犀利地喝问:“殿下昨日言之凿凿与此事无关,今日便想包庇幕后黑手了吗?”
王宥知哑巴吃黄连,只能耐着性子道:“宋卿,现在只能证明七皇女乃散布谣言之人,却并未有证据证明,钱姑娘的失踪是她所为。若有心人刻意利用时机,想将此事栽赃给孤,也不无可能。”
见宋十安无言反驳,王宥知继续道:“十安,孤知你现在不信孤的话,但孤了解萱儿,她是骄横了些,但绝没有胆子做出绑架钱姑娘的事。孤在盛大人面前向你保证,萱儿所行之事,孤定会给你个交代!”
盛知府连忙劝道:“宋侯,宋侯你要冷静。眼下钱夫人生死未卜,先找人才是目前最要紧之事啊!”
宋十安先前的气势一下子就泄了。他看向王宥萱,低声哀求道:“七皇女,我不追究你了好不好?你把她还给我,只要她安然无恙,我就不再追究此事了……”
王宥萱气得直跺脚:“我都说了不是我!!!”
*
钱浅想来想去,也没琢磨出个稳妥的逃生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