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安问:“她在哪?我得装作偶遇才好。”
孙烨答:“锦绵阁,钱浅姑娘去锦绵阁了。”
钱浅到了铺子,却没见着绵绵。
夏锦时说:“刚才就没见着了,估计是去买点心去了。这孩子最近胆子大得很,自己来铺子、自己回家,还敢买好多新奇吃食了呢!她今儿早上来的时候拎了一盒子新鲜莲子,连内芽都去好了,我吃了好些。你先去楼上等等,吃点莲子等她。”
钱浅在楼上隔间桌上果然看到了一盒新鲜莲子,一颗颗白嫩圆滚,还把中间苦芽去掉了。放进嘴里轻轻嚼开,满是清甜和清香。也不知哪家铺子肯花这么大功夫剥皮去芽,待绵绵回来问问,明日她也买些给姚菁菁和徐芷兰带过去。
一直等到日头西斜了,钱绵绵还没回来,钱浅焦躁起来,担心绵绵遇见什么不知分寸的人碰了她、发了病。
她踏出锦绵阁在附近两条街区都看了看,没见着绵绵,心中不安愈盛,于是跟两边铺子的邻居打听,有没有见过绵绵离开。
锦绵阁生意红火,临近商户的生意都跟着沾光,加上她们待人和善、好说话,人缘很不错。
一家商户回想了下,说午后看着裕王府的马车停在巷子口,绵绵上了那架马车,钱浅登时就懵了。
她联想起夏锦时的话,绵绵一个去铺子、一个人回家,每日买各种新奇吃食,还有那颇费功夫的去芽莲子,该不是,绵绵口中的那个朋友,就是裕王吧?
她当下什么也顾不得,直接就跑去找裕王府了。
宋十安一直站在街角等着偶遇,不料钱浅却神色慌张地跑走了。见她脸色不对,他担心有什么状况,赶忙跟了上去。
裕王府终究是王府,知道位置的人很多,钱浅边问边打听,很快就赶到了裕王府门前。
裕王府大门紧闭,钱浅先是礼貌地敲敲门,想着王府定是有门阍来询问的。
裕王府中,王宥言摆了一桌子好吃的,钱绵绵坐在椅子上板着脸,气鼓鼓的样子。
王宥言用小碟子托着块点心,耐心地哄道:“好绵绵,咱们先去衙门办了成婚,再一同去见你姐姐嘛!”
钱绵绵义正言辞地拒绝:“不可以!要我姐姐首肯了,咱们才能成婚!”
王宥言拉着她的小手摇晃,“绵绵,你也说你姐姐定会依了你,让咱们成婚的嘛!那咱们先去衙门办了成婚又何妨?”
钱绵绵仍旧拒绝:“不一样的!姐姐疼我、会依着我,但我不能不先询问她,就与你去办成婚。她会伤心的。”
王宥言愁的要命,“绵绵,你已经与我互许终身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钱绵绵十分认真地说:“我没有说话不算话,我愿意与你成婚的。宥言,你先与我去见姐姐嘛!今日是我生辰,我早上都告诉姐姐要带朋友去见她了,她可高兴呢!咱们见面之后再跟她说成婚的事嘛!”
王宥言苦着脸说:“你姐姐不会同意的,她绝对不会让你跟我在一起的……”
钱绵绵再三保证,“真的不会的!你不是见过我姐姐吗?她人可好了,她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姐姐!”
王宥言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只对你好……”
俩人正说着,管家敲门说有事禀报。
王宥言打开门,管家小声禀报:“有个女子敲门,自称是绵绵姑娘的姐姐,询问绵绵姑娘是否在府上。”
王宥言看了一眼绵绵,对管家说:“别开门。不理会就好。”
管家担忧地望向屋里,面露愁容,却没敢说什么,颔首退下了。
钱绵绵站起身说:“我得走了,再不回去夏姐姐要着急了。等你忙完,去天福酒楼找我,我带你去见我姐姐。”
王宥言抓着绵绵的胳膊哀求:“你答应过我,日后会好好陪我的。”
钱绵绵执拗道:“我会好好陪你呀!但我也得陪我姐姐嘛,她们还在等着为我庆贺呢!”
王宥言面露悲伤之色,语气带着渴求:“绵绵,若你只能选一个最在乎的人,你会选择你姐姐,还是选择我?”
钱绵绵有些苦恼,想了想还是说:“姐姐。”
这个答案王宥言其实并不意外,他只是有些绝望,“绵绵,别不要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
钱绵绵很是发愁,劝慰道:“我没有不要你呀!你与我去见姐姐嘛……”
钱浅敲了许久的门,裕王府大门就是不开,她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堂堂王府大门紧闭,无论怎么也叫不开门,定是心里有鬼,钱浅立即就认定是他们带走了绵绵。她一时心急,想不通裕王为何要带走绵绵,但她很清楚,绵绵定是要怕死了!
于是她开始大力砸门叫喊:“开门!你们为何不敢开门?!”
“阁下若对锦绵阁有何不满,可以去官府状告!怎可私自绑人?!”
“开门!堂堂王府光天化日之下强掳良家女子,还有没有王法了?!开门!你们开门啊!”
宋十安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原本远远躲在角落,没想到钱浅突然开始用力砸门,大喊大叫。他很快就明白是裕王带走了绵绵,她才会如此失态。
绵绵是她的命啊!
他当即现身,朝钱浅跑去。
“休要当缩头乌龟!放了我妹妹!”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要去告你们!”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窃窃私语,这姑娘真是胆大妄为,裕王终究是个王爷,怎可这般大吵大闹!
“若我妹妹有何闪失,我一把火烧了你这王府,让你们全部给她陪葬……”
嚯!人群倒吸一口凉气。
即便如今尊卑之别并不严苛,但当街扬言叫嚣火烧王府、要皇子陪葬,这与造反有何差别?实在是大逆不道!
“钱浅!”宋十安及时赶至,一把将钱浅扯进怀里,遮挡住围观人群的视线。
钱浅见到他,一直佯装的强势瞬间崩塌,滚烫的泪水瞬间涌出来,“宋十安,他带走了绵绵!”
宋十安看她如雪似玉的脸上淌下泪痕,心疼得无以复加,将她搂在怀里,“别怕,有我在!”
他搂着钱浅,对裕王府大门朗声喊道:“在下宋十安,请裕王殿下开门一见!”
内门有脚步声匆匆跑远。
原来,门廊里一直都有人,只是没给钱浅回应罢了。
管家急急对王宥言劝道:“王爷!安庆侯爷也来了,再不开门,只怕要惊动宫中啊!”
王宥言攥了下拳,回屋紧紧将绵绵抱在怀里,眼中闪过病态的光芒,“绵绵,是你先招惹我的!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随即他大步离开房间,对侍从吩咐道:“把房门关好!看好王妃!”
管家跟在王宥言身后,急急道:“那姑娘吵嚷着您强掳了绵绵姑娘,嚷嚷着要报官!如今安庆侯就在门口,王爷,咱们还先让绵绵姑娘回去……”
王宥言吼道:“不可能!绵绵是我的!是本王的王妃!她要做我的夫人,他们外人凭什么要来横插一脚!”
管家被他癫狂的样子吓住,不敢再说话。
裕王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常年着深色的裕王,今日穿了一身浅色,没有了平日的阴郁之气,倒是有几分清俊模样。
宋十安放开钱浅行了个礼:“见过王爷……”
钱浅完全顾不得礼数,直接了当问:“裕王殿下为何要带走我妹妹?!”
裕王打量了下一脸怒气的钱浅,心说四皇兄果然没骗人,于是干脆地说:“我与绵绵情投意合,早已互许终身了。今日她已及笄,从今往后,绵绵就是裕王妃!我绝不会再放她离开!”
钱浅如遭五雷轰顶!
互许终身?!
什么鬼?!
绵绵性子单纯,她当即认定是裕王骗了绵绵!如今他还把绵绵掳到家里,不知他对绵绵做了什么禽兽不如之事!
想到这,钱浅脑瓜子嗡地一下,抬手就扇过去一巴掌!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向四面荡开,王府的侍从、围观的群众,连同宋十安,所有人都惊呆了。
路过的吕佐本是看见热闹停住脚步,也被钱浅这巴掌吓住了,心都跟着颤了一下,暗道:“当真不知死活!”
钱浅手掌火辣辣的疼,却根本没解气,还要再打,却被反应过来的宋十安抱住了腰。
她只能破口大骂:“你个禽兽!畜生!她才十六岁啊……”
裕王被打得头一偏,却抬手制止了想要动作的侍卫,眼中带着一丝疯狂:“对啊!她已经十六了!她及笄了,可以成婚了!我会她永不分离!谁也阻止不了!”
“你个王八蛋!禽兽不如!”钱浅张牙舞爪,恨不得当场把他撕了。
宋十安紧紧抱着钱浅,看了眼周围对裕王道:“王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府详谈!”
王宥言看了看围观的人,让开了门口,宋十安将钱浅揽在怀中带进了府,小声道:“听我说!你别担心,我定会把绵绵安全带走的!”
钱浅当即冷静下来,知道此时不是冲动的时候,只得强压下怒火中烧,跟宋十安进了裕王府的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