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台只是个木质高台,四四方方的,宋十安与沈望尘正在上面在比试着。
周边已经围了好些人,李为十分殷勤地说:“姑娘来,我带你去前面!”
钱浅连忙拒绝:“不了。你们是内行,能看出门道,我只是个外行,站在外围看看热闹就好了。二位不用管我,你们去看就好,我就站在这,不会乱跑的。”
刘驰想近距离看热闹,跟钱浅行了个礼之后,就扎进人堆儿里去了。李为则仍旧站在钱浅旁边,时不时给她讲几句,点评一下二人的招式。
沈望尘很快败下阵来,吕佐却又跳了上去,与宋十安缠斗在一起。
李为给钱浅讲说,吕佐练的是单打独斗的杀人功夫,身形轻巧、招式诡谲,与军中大开大合的斩敌方式不一样,宋十安比较吃亏。
宋十安与吕佐又斗了好一会儿,二人算是平分秋色,都挨了打、也都打到了对方。
李为说吕佐的武功非常高,做储君的侍卫也足够了,只做尘毅郡王的侍卫实在是有些屈才。
钱浅想,沈望尘大概会做些危险的事,所以才会需要吕佐这样厉害的人物在身边。
他们比试完,宋十安居高临下,很轻易就注意到了钱浅,严肃的神情立即温和下来。他从演武台上大步跨下,围观人群立即让出路,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钱浅身边,略带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
钱浅解释道:“李将军好心要带我四处走走。”
宋十安笑问:“都去哪了?”
钱浅道:“看了看兵士们操练,然后就过来了。”
宋十安脸一沉,瞪向李为:“他们不是打赤膊呢?”
李为懵懂无辜地问:“是啊!怎么了……”
没等宋十安再说什么,沈望尘和吕佐也过来了。
沈望尘自嘲地笑道:“得,我这回可是被你看笑话了!”
钱浅很有眼力见儿地说:“来晚了些,没瞧见。倒是没想到吕佐身手这样好,竟能与宋侯平分秋色。”
吕佐谦虚地说:“我只是占了从小练习轻功的便利,真正到了战场上,除了逃命跑得快些,没有一点儿用。宋侯招式刚猛、无坚不摧,乃是真正的破敌之功。”
宋十安对沈望尘夸赞道:“郡王这侍卫可真了不得!若有朝一日你不用他了,定要让他来军中找我。”
沈望尘挑下眉,语气揶揄对钱浅说:“你瞧瞧!果然是到了宋侯的地盘,竟如此毫无顾忌地抢人!”
不等钱浅回答,李为对吕佐说:“兄弟,咱俩比划两下,看看我能在你手底下过几招!”
吕佐得了沈望尘首肯,与李为上了演武台。宋十安对钱浅做出请的手势,钱浅只得上了演武台,与沈望尘和他一起站在台上一角,近距离看二人比试。
吕佐身形灵活,李为力大刚猛,吕佐虽打去好几拳、也踢上好几脚,李为却是稳如泰山,身形岿然不动。然李为虽出招不多,但只要击中吕佐,便会让吕佐退上好几步,甚至堪堪跌下演武台。
钱浅明白了,吕佐的武功需要借助利刃,否则赤手空拳对上力大无穷的壮硕之人,他的轻功便有些吃亏。
正觉得自己窥得了一点门道,她突然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很低沉、轰隆隆的,随即脚下的演武台开始震动,轰隆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钱浅大骇,扶住背后的栏杆道:“地震了!”
她经历过地震,也会听到奇怪的声音,而后地动山摇。所幸这大营所在之地是空旷的平原,住所又都是营帐,应当不会有什么伤亡。只是京都城,绵绵……
她一瞬间想了许多,宋十安却安抚性地拍了下她的肩,打断她的思绪:“不是地震,是骑兵归营了。”
果然,随着撼动地面的震动越来越近,声音却慢慢变缓。
钱浅、沈望尘跟随宋十安走了一段,看到黑压压一片高头骏马,骑在马上的将士们身着重甲,连马身上和马脸上都带着甲。
隐隐撼动地面马蹄声,因宋十安的出现而止歇。马上的将士们下马朝他行礼,宋十安与为首的一人说了几句话,那人便牵马领着众人离去。
钱浅望着重甲骑兵离去,心中颇感震撼,这可是没有高科技武器,纯靠人力造出来的声势和战力!
沈望尘对钱浅戏谑道:“还不算没见识,竟没被这样的场面唬住。”
钱浅幽幽道:“的确很震撼,但我见过更震撼的。”
前世爷爷在世时算是位首长,她年幼时有幸跟着爷爷见识过一次军事演练。天上一架架战斗机轰鸣而过,地上是一辆辆迷彩坦克冲上高坡,那次的场面才真正唬住她了,惊得一直瞪大眼睛看,连话都不会说了。
沈望尘奇道:“哦?还有比重甲骑兵更震撼的场面?来讲讲!”
钱浅收回目光,“说了你也听不懂。”
吕佐气道:“瞧不起谁呢?”
钱浅也不反驳,只说:“我要回去再睡一会儿,估计王爷醒了就要回城了。”
宋十安虽然好奇,却也没打听,温和地说:“我送你回营帐。快中午了,吃些东西再睡吧?”
下午,王宥川睡醒一觉好转不少,立即嚷嚷要回京都城,宋十安骑马随行,跟着几人一起回了城。
马车先顺路将徐芷兰送到昌王府门口,而后放下了钱浅。
见她进了巷子之后,宋十安随即对云王和沈望尘道别。
王宥川撩开车帘,瞪着宋十安,语气挑衅:“宋侯回府后少喝点水,免得让尿憋醒,打搅了美梦!戚河,走!”
宋十安无奈轻叹一声,掉头回家。
*
随着更多名曲问世,姚菁菁与舞师们又为部分曲子编了舞,加之背后东家是云王与丞相千金,也没人敢乐坊轻言浪语、冒犯乐师、舞师。至此,浮生乐坊成为大瀚首家纯粹雅致的高雅休闲场所,许多达官贵族都乐意请人到此消遣片刻。
中元节,宫中照例置办家宴。
裕王在席间趁着皇帝高兴,提出想与一寻常人家的女子结为夫妻。
皇帝当即大怒,将茶盏摔到裕王面前,骂他不成体统。
云王很吃惊,也很佩服裕王的大胆。裕王再不受宠,不得父皇、母后、母妃们的喜爱,却终究是皇子。竟会在家宴上明晃晃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要与一普通女子成婚,还不是娶妻,实在令他佩服。
云王想到钱浅,当即开口为裕王求情,说弟弟自幼性格孤僻,鲜少与人往来,如今难得有了心悦的女子,那女子定是极好极好的,求父皇、母后和母妃们看在他自幼受苦颇多的份上,准了他的心意。
皇帝敛了些怒火,却没答应,只夸了云王重视兄弟情义,看着他们兄友弟恭十分欣慰,就黑不提白不提的把此事揭过去了。
云王还想再说,却见淑妃一直朝他瞪眼威胁,只得把话又憋了回去。
家宴散去,裕王跟着云王一起走出皇宫。
云王以为裕王是想感谢他在宴席上出言求情,于是道:“六弟不必与皇兄客气,你我兄弟之间,自是应该互相帮衬的。不过今日六弟倒是让皇兄对你刮目相看啊,想不到你会敢于对父皇坦言心中所愿,皇兄真是十分钦佩呀!”
“四皇兄谬赞了。”裕王回了一句,随即问:“先前在皇兄身边见到一位名唤逍遥的门客,不知这位姑娘脾气秉性怎样?”
云王怔住,上下打量了一下裕王,心中狐疑道:不是吧?六弟想成婚的寻常女子该不是逍遥吧?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何从未见过二人在一起?难不成是在乐坊?来了个宋十安还不够,六弟怎么也惦记上她了?早知就不开这劳什子乐坊了!
见云王不说话,裕王又喊了句:“皇兄?”
云王收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忙道:“逍遥那个人,脾气又臭又硬、软硬不吃,为人冷漠孤傲,毫无人情味儿!而且她无视尊卑,仗着有两分才华就恃才傲物、目中无人,还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绝对算不上是个好女子!”
裕王完全傻住了!这跟绵绵口中那个温柔、善良、聪慧、善解人意的好姐姐是一个人吗?
见裕王被唬住,云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四皇兄可是为了你好。听皇兄的,一定要离她远一些!”
裕王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多谢皇兄。”
*
绵绵的生辰终于到了,夏锦时一大早吃饭的时候就对绵绵说:“夏姐姐在京都城最有排面的天福酒楼定了雅室,为你庆贺及笄,全是你爱吃的菜!”
绵绵也很高兴,试探地问几人:“我能不能带个朋友一起去?”
几人很是惊喜,尤其钱浅最为高兴:“绵绵交了好朋友呀?欢迎欢迎!”
夏锦时和陈亦庭也说:“欢迎你带朋友来。”
钱绵绵笑得很腼腆:“谢谢姐姐哥哥。”
钱浅好奇地问绵绵:“是谁呀?”
钱绵绵有些扭捏地说:“你见过的。等晚上见面就知道了嘛!”
钱浅想着肯定是店里的哪个人,有两个裁缝、还有个绣娘,绵绵都很喜欢跟她们说话、探讨做衣裳的。
夏锦时又说:“你的生辰宴,又是及笄的大日子,关系不那么好的朋友也可以带来,让大家都为你高兴高兴。”
钱绵绵害羞地说:“一个就够了。”
白日里,夏锦时给店里每个人都发一串铜钱,让大家都为绵绵及笄说几句吉祥话,然后宣告今日要早些关铺子。
钱浅并没有告诉姚菁菁等人今日是绵绵生辰,只是下午时分借口有事,离开浮生乐坊奔锦绵阁去了。
宋十安接过孙烨递来的盒子,打开看了看。
孙烨说:“绵绵姑娘从前就很喜欢这些漂亮东西,这套首饰她肯定会喜欢的。我都替您想好了,您就说是首饰铺的掌柜要报答您的帮忙,非塞要给您的,这东西您又用不上,恰逢绵绵姑娘及笄,便借花献佛了!”
宋十安有些担忧,“我就怕她们不肯收,可也没别的办法了。”
孙烨道:“哎呀侯爷!绵绵姑娘好哄的。您把她哄高兴了,钱浅姑娘那么疼她,对您态度自然就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