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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剑骨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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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丰铭也不在意,仔仔细细扫落架上细细尘埃,不放过每一块角落。

沉静默不作声看着,轻咬着内唇边,手中的笤帚也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放缓:“我和师姐都是师父捡来的。我们自小开始学剑,比起我和其他同门,阿铃天赋极佳,师父就有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说着,她轻嘲一声:“我嫉妒她,做了一些蠢事。可师姐向来包容我,不同我计较这些。我希望她过得好,也怕他过得太好……呵,很可笑吧。所以当得知师傅想带我下山的时候,我内心是喜悦的。因为我知道。师姐其实也想下山,想去游历很久了。从小到大。我事事比不过她,除了诗画。但平心而论就连诗画我也只是常人水平,比不得她挥剑的得心应手。”

沉静看向陆分明,说:“如果你真的喜欢她。请不要去打扰她。你的纠缠只会让她痛苦,终会是两败俱伤。”

语罢,她又从怀中摸出一个香囊来。只是那香囊,针脚不是很好。其上绣的东西,陆丰铭也看不太出来是个什么名堂……是叶子吗?

沉静摸了摸香囊上的纹案,语气有些怀念:“这是师姐曾经绣的。师父说,若是那天见到手上有那把折扇的人就把这个给他。”她捏了捏香囊袋,抬手扔给陆丰铭,“便宜你了。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不要再来了。”

陆丰铭一把接过,刚想说些什么,抬眼却看到沉静转身进了屋,不再管他。

陆丰铭没有任何立场来评判谁,他或许是心疼沉安,猜测她那未曾言明的过去……可那终究不是他们之间的故事,他也只能东拼西凑,一点点将她的那些过去填补完整。可事实是就连他们的故事,最终也不能完美落幕。

为什么呢?陆丰铭想问,天道也好,神明也罢,属于沉安的故事就不能拥有一个好的结局吗……

最终,陆丰铭捏着手中香囊,还是留下一句:“陆丰铭,在此谢过沉静姑娘。”

陆丰铭最后又朝院中看了一眼,终是回过头离开。腰间玉坠撞出脆响,像是离别音。

回城途中,陆丰铭手捏着香囊,想了许久。因他对气味向来是敏感的,他找了个角落把荷包内的所有东西全都倒了个空,边边角角也不放过。随后,又顺手把香囊挂了在腰间,进了城。

陆丰铭也着实未曾想到,他在宁城一路的游记能够在京城大受欢迎。一时间,“丰安”这个名字也水涨船高,都在猜测这个笔名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

陆丰铭在城内离皇宫最近的地方,找了处院落住下,照例去了趟书坊,而后特地去了趟聚德楼。

聚德楼的菜确实味道不错,就是偏甜,倒很有江南的风味。陆丰铭一问才知,这聚德楼原先的东家便是江南来的,靠着一些自家独特的配方,硬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站稳脚跟。

一连住了几日,陆丰铭发觉这京城人的确多,是繁华。可是却缺少人气。尤其是越靠近皇宫,这人气便越少。

陆丰铭在这里住不太惯。于是很快,出发去北山一事便被提上日程。

临行前,突然有位男童拿着糖人将一封信递给他:“大哥哥,有个姐姐让我把这个给你。”说完,便一个溜身跑走了。

陆丰铭皱眉拆开信封,认出沉静的字迹,信中不过寥寥几字,看得出下笔人写的匆忙。

「阿铃危,西藩,速救」

心脏骤停。

陆丰铭一时间也不管还未接洽好的院子,提上包裹,跨上马,飞速出了城。

他不敢耽搁,一路上换了好几匹马。可就算是这样,他赶到西藩也已是三月后。

应是即将入夏,西藩的空气夹带着闷人的热意。

陆丰铭并不想打草惊蛇,换了身衣裳蹲躲在皇宫的一处阴暗的角落,却仍逃脱不了黏糊的热气。

但不知为何,这宫中鲜少有人谈论,就算是言语交流,也是贴耳细语。

陆丰铭一连转辗好几处都一无所获,心下也不免烦躁起来。

忽而间,他听到一声极其细微又熟悉的声音,一个闪身穿入房内。

这间房在马厩旁边,似是许久未曾清理的杂物间,到处是杂乱的干草与混脏的土泥。

在边上躺着一个女人,头发衣物和血迹尘土混在一起,虚弱的呻吟着。

声音熟悉,是春桃。

陆丰铭将她扶起,又将她身上的衣物拢了拢掩盖住那些斑驳的伤,让她靠在墙边好叫她舒服些。

“春桃?”

春桃听到声音,恍恍惚睁开眼,待看清是陆丰铭,手紧握上他的衣带,痛哭出声:“陆老板!公主……公主她……”

“阿铃她在哪?”

“公主......公主被大皇子抓起来了!”春桃的呼吸急促,“还有,还有几个人,公主被他们带走了,就在,就在大皇子宫中......”她顺着墙滑落,推了陆丰铭一把,“我没事......快去救公主......”

“好。”陆丰铭又将春桃扶正,加快了语速,“我将门窗锁紧,不会有人进来,你也不要出去,我很快就回来......”

陆丰铭动作迅速,压下不稳的呼吸,五指不受控制地紧握成拳。

他知道大皇子宫在什么地方,提气就飞跃而去。

陆丰铭的身影渐渐远去,春桃的视野已经模糊,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混着泥渣顺着脸颊而下。

陆丰铭顺着痕迹找到地下室的时候,一切像是已经尘埃落定。

沉静抵剑跪在墙角,鲜血沿着嘴角溢出,眼睛直直盯着站在中央的中年男人。地上横七竖八瘫倒着好几人,像是已经没气了,一动不动。角落处的刑架上仅剩几串铁链有一搭没一搭地缠绕垂落,残余的血迹斑驳其上,触目惊心。

陆丰铭握在扇柄上的手颤抖着收紧,指尖与墨色相称愈发显得苍白。

“陆丰铭。”方承意突然出声,目光落在陆丰铭身上,又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东西,“我倒是没想到你也会来。”

“阿铃在哪?”气息在鼻腔堵塞,陆丰铭的视线路过沉静定格在他身上,沉声问。

方承意却是自顾自说着:“竟是真的能看见了......可也不在他身上......”

陆丰铭吐出一气,瞬间将墨扇展开,跃身向方承意袭来。扇沿与剑鞘顷刻相接,撞出刺耳的嗡鸣声。

“你不是我的对手。”方承意的语气无波无澜。

另一边的沉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踉跄着将剑从地上拔出。

“......加上她也不是。”方承意一把将扇子挡开,只问,“我就问你一件事,你的眼睛是怎么看见的?”

陆丰铭讽出声:“不知方兄有何高见?”

“师父......你对师姐做了什么?她现在究竟在哪?”沉静的声音梗塞,依靠着墙壁勉强站起身。

方承意有意缓和气氛,叹了口气道:“我们原本没打算这样做的。只是那东西不见了,我们也只是想知道那东西去哪了......”说到这他语气还带了些责怪,“沉安的嘴太硬,也不怪有人耐不住动了手......不过沉安怎么算都是我的徒弟,最后轮不到他们来染指。只是我来的时机不算巧,把他们解决完之后,她已经死了,我也只能将她葬了。你们来的时候没看见吗?”

他感叹道:“真是可惜了......如果那东西也不在你陆丰铭身上,那是自毁了吗......真是可惜了,早知道就该早些......”

沉静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听到的:“什么......?”

方承意的神色蓦然间狂热起来:“只要有那个东西,我就能让那些人知道,我才是正确的!若不是想让那东西真正成熟,我早就将那东西取来,如今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有!”他一会儿笑,一会儿怒,神情癫狂,“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神明,那是神明的产物!只要能够得到那东西......”

陆丰铭再也听不下去,墨扇自手中飞出,迅速朝狂热的方承意袭去。

方承意大笑,甩剑一挡,甚至连剑都未曾出鞘:“你打不过我,陆丰铭。这是我做的武器,你妄图想要用它来攻击我?还真是可笑至极,我就算是没有拿到那东西,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下一息,两人就在空中相交,一阵扇影剑飞,陆丰铭被一击逼退,身形在后墙前堪堪停下,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沉安也是您的徒弟啊,师父!您怎么能这么对她!”沉静红着眼,一剑横在方承意面前,一滴热泪自眼眶垂落。

方承意闻言只觉好笑:“你和你那些师兄师姐早年不也是以捉弄沉安为乐?怎么,相处不过几年就有感情了?更何况,沉静,我有很多徒弟。而那是神明的东西!你懂吗?只要拥有它,我就能实现长生不老!武林第一又算什么!世世代代有多少第一?我要的是永恒啊,沉静。”

沉静失神地看着方承意,眼里满是空洞的不可思议。

方承意略过那柄微颤的剑,抬手拭去沉静滑落的泪水,声音似往常般温和:“好了,沉静。你不懂师父,师父不怨你,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师父也注定不能陪你走完全程。人要什么,只能自己去争,无论代价。这是师父给你上的一课。”

话音刚落,方承意敏锐地抬剑弹开飞来的暗器,瞬间与陆丰铭拉开距离,讽笑:“等你哪天真的能打过我的时候再来报你可笑的仇吧,陆老板。”

随后,方承意看了一眼沉静,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

沉静的剑掉落忽的在地,人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师父原来不是这样的……”

那还停留在这有什么意义呢?陆丰铭的思绪停滞了,沉安死了,而他拦不住方承意,相关人没留一个活口,整个皇子宫像是一个空棺,没人来,也没人注意。

此刻的陆丰铭是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他为什么没有拦下沉安?哪怕是小心翼翼与她一起来西藩,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他口口声声说着爱,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他算是什么呢……

春桃依旧在原地等着陆丰铭的消息,她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光是呼吸就已经耗费她几乎全部的力气。

陆丰铭终于来了,春桃刚提起的希望却在看清来人的神情时坠落谷底。

春桃并不了解这位陆老板,可是,他已经是她救公主最后的希望了。

“……我带你去治疗,你还能说话吗?等回去,你能同我说说,阿铃……到底在这里经历了什么吗……”陆丰铭后面又说了什么,春桃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春桃不笨,她知道。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微又带着颤抖:“不用了……春桃只有一个要求,若我死了,能同公主葬在一起。就在一旁的角落里就好,春桃不占位置的……”

陆丰铭闭上眼,答应她:“好。”

春桃笑了,她撑着气,又急促呼吸了几声,同陆丰铭回忆着她刚来西藩的那些时日。

她们一行人不过刚出丰宜客栈几里地,西藩又派了人来接迎。来人是西藩的大皇子,公主的和亲对象,对公主很是友好,甚至称得上热切。

春桃几日瞧下来,虽然公主总是不冷不热,但她觉得这日子也不是没有盼头。

只是她没想到,这大皇子翻脸会如此之快。

进了西藩,休整几日便是和亲礼,一开始的日子确实不错。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春桃已经记不起来了,公主的身体突然就每况愈下,大皇子却来得越发勤快。起初春桃还以为他是关心他们公主,但他每次来,公主的病便愈发严重,公主却让她什么都别说。

春桃向来是听话的,于是只能自己偷偷抹眼泪,自己找大夫抓药自己来煎,可就算这样,公主的病也总不见好。

后来,公主就不见了,她自己也被抓了起来,每天浑浑噩噩,不知时日。

春桃说不了太多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直至连呼吸都不可闻。

陆丰铭在后山中找到了方承意为沉安立下的简易的墓,其上还插着一柄青剑。

是青鸣。

陆丰铭沉默地将春桃葬在一旁,把青鸣拔出,又将自己的墨扇埋进青鸣的土下。

之后的陆丰铭没有再继续旅程,而是回了丰宜客栈。

阿秋他们都很高兴。

陆丰铭也笑了,嘴角的弯起是他一贯的角度。

陆丰铭依旧在柜台后面拨着算盘,与客人谈笑风生。

只有偶尔,自客栈外传来的几声轻微的驼铃声,他会有些恍惚,幻想着他的阿铃只是出门旅行,还会回来。

哪怕他知道,这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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