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珠珠的描述,她们那里的人长得都一样,黄金分割,黄金比例,完美无可挑剔的五官,绝世的美人,因此,在珠珠眼里,小珠的这具身体普普通通,许多人都是丑的很有史前特色,看在她还算东家的份上,珠珠给了她一个“相貌平平”的评价。
她就梦见了人来人往,全是同一张面孔。
而小垃圾根据珠珠的描述,是一个喜欢穿白格子裙的姑娘。
小垃圾跟她招手,“我请你吃甜点呀?”
她就穿着和周围格格不入的衣裙,顶着和周围截然不同的面孔,坐在了小垃圾的对面。
“露娜怎么样?”小垃圾递过来一个奇怪的东西,“这是菜谱,它家青苹果冰淇淋还不错。”
“很倒霉?”她婉拒了。
“还活着,不错,”小垃圾歪着脑袋,“你不要害怕,人是由四大碱基对构成的,成百上千种组合,”她一只手很随意的搭在椅背上,“总会有人的碱基对相似度更高,我们也称之为遗传物质相似度,更相似的物质会有更相似的量子活动,总之,一些情境下,不同时间长轴上的人也是可以相见的。”
“好奇怪的话。”她觉得她可能是被珠珠的胡说八道困扰了。
“听不懂没关系,你可以理解成这是奇怪的巫师或者魔法师的召灵仪式,碰碰运气能遇到一些熟人。”小垃圾打了个响指,叫来一模一样的店小二,点了一桌子好吃的,“总之,露娜拜托您了,假如方便的话,可以告诉她,我可是冒死来确认一下她是不是还好。”
“珠珠会在你哪里吗?”她迟疑着问。
虽然她觉得这是一场梦,但至少可以求个心安。
“露娜给她留了两个外星人。”小垃圾笑起来,她和杨棋一样,也喜欢烟,熟练的点火,娴熟的吞云吐雾。
云菩则在心里补充道——还是两个没文化很愚昧的小女巫。
“真是怎么看怎么完蛋,你别说,我还挺好奇她的小实验室会不会倒闭。”她站起身,“这些甜点我很喜欢,说不准你也会喜欢,你慢慢吃,我不能久留,不然我就真死了。”
“什么?”她茫然的问。
但小垃圾离奇消失了,只剩下一桌子千奇百怪的甜品。
不过她也没有胃口去品尝梦里的东西——九成九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嚼被子。
她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消化这个梦,小垃圾的话,以及萨日朗抛出的重击——“我们。”
等醒过来的时候半夜了,整间屋子都阴沉沉的,一丝光都没有,连窗户都透着一种死气,有那么一点像阴曹地府。
母亲靠床头坐着,而她挨在母亲怀里。
所以我是死掉了?她心想,这很合理,小垃圾说她可能会真死,那她醒的这么晚,肯定是死了。
说不准是死前的幻觉太离奇了,终于她的脑子再也编不下去了。
母亲只会幽怨的盯着她,时不时的揉揉她的背,很古怪的对她倾诉着,“……刚生下来的时候那么一点点大……”
她迷迷糊糊地听着母亲讲述她刚生下来的那些琐事,不由自主的唉声叹气,“怎么是你呢?”
她其实有点小迷信。
民间有一种说法,不论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子女送走父母,只要离世时不在身边,此世的亲缘便结了,之后的生生世世都不会再做父母子女。
给母亲当女儿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情,而且这种糟糕还不像瑞国公主和纪鸯,素言和素言阿娘那样,她非常的倒霉,她是母亲的独生女。
而母亲在只是轻微疯了点的状态下,真的很爱她。
这导致她这辈子过的都不快乐,所以她当年做下了决定,在母亲快死的时候,她溜出去了,躲在拜占庭金碧辉煌的寝宫里,一直呆到侍女来通报,告诉她这个坏消息。
没想到母亲还会找她。
她一下子沮丧起来,“为什么要纠缠我呢?”
母亲回魂似的嗯了声,喜出望外似的,“你醒了?”
突然咔哒一声,是火石的声音。
灯顷刻间亮了。
萨日朗脸色十分窝囊的坐在离她们最远的椅子上,警告道:“你大半夜的抽什么疯?”
云菩也说不上她是变得更沮丧,还是应该觉得开心,毕竟她暂时还没死,或者死前幻境还在继续,也许她就是单纯的倒霉,和比她更倒霉的珠珠一样,流落在这个鬼地方——她还是承认珠珠比她更倒霉的,珠珠是两个世界都有一样的倒霉经历,她只倒霉了一次。
她顿时失去了爬起来的力气,而且她也不想搭理这里的竹庭。
“有两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萨日朗怨恨地看着竹庭,“你想先听哪一个?”
“我哪个都不想听!”云菩隐约猜到了事态可能出现了一种崩溃的走向。“娜娜呢?”
“好消息是你的奸计只能得逞了。”萨日朗非常幽怨地说,“坏消息是你睡了三天两夜……”
这个破烂世界真的是绝了。
“你怎么不叫我?”
“呐,”萨日朗冲竹庭一扬下巴,“我倒是想,她差点杀了我,真是够了。”
“肚子饿不饿,”竹庭压根儿不理萨日朗,开始摇晃她,“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想吃什么?吃蒸蛋吗?”
“想吃粽子糖。”她闭着眼睛说。
疯了的竹庭只能理解粽子,“可是还没有到端午。”她细细的眉皱着,犯了愁,“我去泡糯米,可以明天晚上吃。”
“不吃粽子。”她说,“我讨厌吃糯米。”
“都还活着吗?”珠珠鬼鬼祟祟地进来了。“我来送晚饭。”
“我真是……”萨日朗玩着桌子上的骰子,“珠珠,你是个白眼狼。”
“我评估过了,”贺兰珠道,“你对付一个她那还是绰绰有余的。”她自顾自地坐下,先偷吃了煎好的小牛排,别说,萨日朗的手艺很现代,和小茉那种如博士狗一样的杂烩手艺是完全不一样的现代,她真的会做饭,知道用大量的黄油和迷迭香来调味,恰到好处的黑胡椒和火候让她有一秒的恍惚,觉得自己回家了。
只是小茉顶着一张煞白的脸,像女鬼一样的飘过来,“珠珠。”她今天摆烂的很彻底,仿佛是她不爽,一定要让所有人一起瘪,“如果你在这里,小珠去了你那里,”她说了最可怕的一种可能,“你的外星人怎么办?”
她发出了濒死动物一样的惨叫。“别说了,我不要听。”她说,“你知道吗,我招了两个来自其他小土球人类。”她一想到这件事就会发疯,“我以为她们是学气象和水利的,结果告诉我说她们是学水系魔法和风系魔法的,她们的星球,”说起这,她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了,这简直是她毕生最大的污点,“是活的,出了她们星球,她们屁都不会,屁都不会!”她尖叫。
“好。”小茉突然打断她,她就是一个非常自以为是的烂人。
“你干嘛去?”珠珠意犹未尽。
“洗脸,洗澡,换衣服,找娜娜。”云菩觉得她现在的神情肯定称得上生无可恋。
结果她就是嘴贱问了珠珠一句,“到底什么是女巫?出马仙吗?跳大神的?”
这下好了,珠珠一路追到净室,“我跟你说……”
就连她出去找素言,珠珠还追在她身后,“我不明白,为什么学魔法的要出来读书,我真是受够了,要不是她们,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里……”
“闭嘴。”她不得不回身呵斥住珠珠,“等下再跟你说。”
素言觉得她脑袋胀成了两个大。
小茉非常擅长马后炮和装死,她从来不跟别人商量自己的计划,而且还刚愎自用的要死。这两种特点前者用萨日朗的话形容是“都这样了说这些有意义吗,不要废话了”,后者用金墨的话说“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而且她这两种情形都有标志性的句子,上来一律都是“你知不知道”或者“我当然知道”兜脸来一顿。
当然,小茉自己觉得前者是她忍辱负重,后者是她虚心受教。
果然小茉揪着她上来就是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也没跟我说啊。”素言反过来揪着小茉。
慕如留下的招数虽然无耻,但有用,专克小茉这种人。
她说,“我想去厕所,你有话快说。”
她觉得小茉用口型悄无声息的骂了句脏的。
“服了。”小茉看起来很无语。
“你想怎么办?”素言问。
“我只带东西走,第九师给你留下。”云菩偷着瞥了眼珠珠,下了台阶,走远些,拉开距离,“假若金墨赢,这皆大欢喜,”她从不做一种假设,也不会在一场棋局开始假定一切和她心意,事情就是这样,像天气,时晴时阴,再好的观星师只能猜个大概,却算不到每个时辰的阴晴,“假如她很吃力,就由你来掌局,到这个时候你再帮帮她。”她说,“沿着黄河打,把四公主的军队往下游驱赶,”她找了根树枝,在花盆里勾了一道黄河走行,“今年冬天偏暖。”她说,“来的路上我查看过黄河的水位,不好说,所以你逼她撤军走河南道去开封,明白吗?”
素言是真的很聪明,她只问了两个问题,“金墨会死吗?”
“不至如此。”她说。
“打仗最忌讳两个人都带了脑子。”素言抄着手,看着花盆。
“放心。”
“那就好。”素言看起来不太开心,不过她深吸一口气,又支棱起来,“好,我会办妥。”
“我们去找娜娜。”她走回去招呼珠珠。
贺兰珠靠着柱子,“呃,你追不上的,萨日朗没骗你,你躺三天了。”
“开车。”小茉拨开院子里帷帐的帘。
“我去,”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小茉要在院子里弄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帐篷了。
小茉这个人真的很一言难尽,她弄了一个很简陋的小车,样子有点像胖胖的甲壳虫,车轱辘是铁的,改改轮子的话,长得还是挺像各种网页上介绍的第一辆汽车。
从排气管子设计上看,她怀疑小茉可能在蒸汽机的基础上变更了些参数,弄出来了一个粗质劣造的内燃机,很明显,这个小破车应该不烧煤。
她拉开车门,车里焊的椅子让她眼前一黑。
只是更让她眼前一黑的是,小茉原本跟琪琪格拉拉扯扯的,她肯定是想带走琪琪格的,只是看见小啾和锦书,她迟疑了,只用一秒的功夫,小茉把琪琪格推给了小啾,半跪下来交代琪琪格,“要听话,照顾好小啾和锦书。”
随后,她毅然决然地,把可怕的太后娘娘攮搡上车。“你往里面去点。”
“我一定得一起去吗?”贺兰珠崩溃道。
“我不会修车。”云菩拉开车门,“这要是坏路上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