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码没有中人,就没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没有更多的吃饭嘴巴。
除素言外,她对看东西的老侍女的愤怒也到达了顶点。
这种岁数还是一个小侍女的老奶奶都是领一份饷银混日子的,估计整日在她的帐篷里打牌织毛衣。
可这次这个老婆婆做的太过分了。
实则她也知道,一旦把东西堆在这个帷帐里,八成她再也想不起吃,所以老婆婆帮她吃了也没错,可是有的东西她是因为喜欢吃才买了很多,是因为怕坏才放在这里。
“那是五袋打瓜,一袋子里面是二十四个,你给我剩了两个。”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还是白芯的。”
莹盈捻着酒盅,她站在二楼,靠在楼梯侧的雕栏上,半晌,说,“你叫我什么?”
茉奇雅那个小姑娘毫不迟疑,干脆地说,“老奶奶。”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静默间,琪琪格掀开帘子,许久不见,她更活泼了,小脸圆圆的,大概茉奇雅把她照顾的很好,蹦蹦跳跳的钻进来,抱着几盒糕点,“老婆婆你也在,老婆婆拜拜。”
“给你留了两个。”莹盈咬牙切齿地说,“你一个,你娘一个。”
等茉奇雅领着琪琪格一走,她就让茉奇雅为这句老婆婆付出代价——她拆开了茉奇雅买回来的点心盒子,重新装了一碟,把空匣子塞到最底下,拿着去找萨日朗喝酒。
“真是没礼貌。”她支着头。
“你这和娜娜有什么区别?”萨日朗在盘子里挑挑拣拣,“我只是把娜娜和炸鸡腿放在一起半个时辰,她给我吃的就剩一个,把盆换了成了盘,还死活不承认是她吃了。”
“她叫我奶奶。”莹盈指着自己。“她觉得自己非常有礼数,还教琪琪格喊我老婆婆。”
“是猪油的点心,不好吃,没有黄油做的好吃,我不喜欢猪板油。”萨日朗掰开一枚梅子饼,递给身边那个还只会哭的婴儿,“喏。”
小孩子好奇地抿了抿,吐出来,又开始哭。
这吵得莹盈捂住了耳朵,“你这都造的什么孽啊。”
萨日朗只好把那个小孩抱起来,“我怎么知道。”她拿勺子勺了些热牛乳,“我买首饰送的,中州卖首饰的银楼,总会搭给我一个小孩子。”
好不容易,她把孩子哄好了,这个小崽不哭了,娜娜就扑过来了。
“圆圆的小脸蛋真可爱。”娜娜大喊着,把小孩夺了过去,搂在怀里一顿稀罕,果不其然,刚哄好的孩子,又哭了。
这把她气的犯了个白眼。
“啊她怎么哭了。”娜娜飞快地把孩子还给了她。
可怜的一把年纪还在看帐篷的小莹阿姨被孩子吵得直摇头,“她是你家老二吗?”
“一个就够了,我不想再拉扯孩子了。”阿娘摇摇头,“但这个孩子太小了。”她站起身,拍着孩子在帷帐里转圈,“也不能送保育院,今年小宿她们也得入京拜谒,倒时候我问问她们。”
这时小莹阿姨邪恶地说,“要不要送给茉奇雅?”
“她带了个小孩子回来。”娜娜赶紧说。
她生怕晚说一秒,这个嗷嗷叫总是哭的小孩就砸在她手里。
要知道,茉奇雅可不会看孩子,她只会把活甩给别人。
她赶在小莹阿姨下一句话说出口之前,添油加醋的把纪家的事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听的连阿娘都一惊一乍的,一个劲儿的说“怎会”。
“就是这样!”她开始装她的泡澡包。
“你要干什么去?”阿娘眼睛很毒。
“我不要和哇哇哭的孩子睡在一个帷帐!”娜娜看着珠珠走进了厨房,马上她就背上了小包袱,“我要去泡温泉,后天回来。”
她打马往外冲。
后边珠珠冲出来,“杀千刀的娜娜,我要杀了你,你有种这辈子都别回来!”
阿娘的声音还随风缓缓送来,“怎么了?”
隐隐约约地,她能听到珠珠的哭诉和抽噎,“她把我的……都吃了,最后一个也吃了,全都吃了!一点都没有给我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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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软骨留给她了。”娜娜愤愤不平地说,说着,她就打了个饱嗝,还带着炸鸡味。
云菩往另一边躲了躲。“那也是鸡骨头。”
“软骨那里最好吃了。”娜娜拿起冰镇的果酒,喝了小半壶,又打了个嗝,跳进温泉里,扑腾起好多水花,枕着手,发出各种各样的奇怪声音,甚至还有的怪叫有点像小动物的哼唧,“真舒服啊。”
她就又往另一边缩了缩,但这里就很靠近池边的不速之客了——天知道金墨是怎么想的,她在温泉池旁边养了一窝黑天鹅。
要知道,鹅这种东西,真的很凶。
娜娜在水里翘着二郎腿,拿起酥皮小点心,一边吃,一边掉渣,“好暖和,还是家里舒服。”
她觉得她对娜娜的所有得不到与失之交臂的幻想快要破灭了,果然最美好的娜娜是想象中的娜娜,而现实中的娜娜会在她洗澡的时候去厕所,不小心把酒洒在温泉里,吃多了还会打嗝,还会嚼着掉渣的点心,跟她眉飞色舞地说各种八卦。
她并不想和娜娜的点心渣子共处一室,伸手扯过来毛巾,从温泉里爬了出来。
正巧金墨过来,她在池边坐下,“你又不喜欢玩水了?”
随后,她看见萨日朗家的那个小孩拿手接着吃点心,很不巧,那个孩子习惯性的一拍手,一把酥皮碎屑全进了水。
“我也不喜欢了。”她喃喃说道。
这时茉奇雅扬眉,看向两个侍女。
“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很不巧的认识她们。”传闻中的金墨娘娘很懒散的靠着温泉石,她上了年岁,姣美面容难掩年轻时的妩媚与光艳。“若你认识,那便是大不幸。”她抬手碰碰天鹅的喙,而黑色的天鹅弯下颈子,亲切地啄啄她的指尖。
另一个年轻女孩坐在池边,背对着她们,郑瑚看不见她的正脸,和娜娜相比,她身形过于单薄,乌发用一根白色簪子盘着,仍有些散发垂着,盖过了肩颈,只是莫名的,她觉得这个女孩很柔和,像水流一样,她伸出纤细的手,托着一块小小的点心,去喂环绕母亲的天鹅幼崽,还温柔地揉了揉这些小鸟。
一时间,她难以确定这个女孩的身份,只是,能和信国金墨副主共处一室,举止言辞上并无恭顺,她猜,可能就是栋鄂茉奇雅。
她扣紧了藏在托盘底下的匕首。
这时,忽然哗地一声,女孩如鱼龙摆尾,自池中出水,白皙的腿在烛光下莫名让她想到传说中山海经里鲛人的鱼尾,大抵,鲛人的尾巴变成人就会是这样的美丽。
只是女孩起身转身,却是云菩,还算热切的招呼,“小啾!”而后却平静地望过来,“绵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