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我已经知道了。”云菩语声淡漠,她随意竖起手,“办法总归会有的,时间会告诉我们,这是好主意,还是馊主意,你下去吧。”
阿德拉走后她站起身,打开玻璃箱,取出里面的银色滑膛/枪,她将枪端起,眯着一只眼睛,透过瞄准镜,她凝视着正对面的圣母像,在圣母的怀抱里,雕刻着一行希伯来文,太监曾告诉她,这是《玫瑰经》的经文,必须用放大镜才能看清,只是如今她看清了,却也一个字都不认识,左不过都是一些劝人向善的虚言。
她凝视着画作中那些晦涩行文,猜测着含义,同时思考着,她到底该做什么,对于中州,她该怎么办。
越沉思这些事情,画作中的那一抹笑容越发像嘲笑,仿佛在笑她的不自量力,妄图吞并她无法吞吃的土地。
“真是可恶的笑容。”她喃喃说道,摇摇头,安慰自己办法总归会有的,大不了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便是最佳的上策,于是她又轻松起来,仔细地将枪放回,摒弃所有思虑,像一个正宗异教徒一样,对着圣母打起盹儿,决定改天把那几幅她看不顺眼的画统统都换掉。
镜厅太空旷,时不时会有风过穿廊的声息传来,在她坠入梦乡之前,耳畔回荡着这些奇怪声响。
只是过了会儿,这些风声渐渐的变成了人声,甚至凝集成了话语。
“醒一醒,小茉,不好了。”女人的声音透着惊慌失措。
“嗯?”她睁开眼睛,下一刻狠掐了自己手臂一下,可惜只有痛楚,却没从梦中醒来。
摇晃着她的人是琪琪格,只不过是少女时的小格,中年时的她稳重又安静,有一股让人感到安宁的力量蕴藏在小小的躯体里。
而现在,琪琪格惊慌又失措,只是按着脑袋尖叫,“完蛋了!我们都要完蛋了,这可怎么办。”
“什么事?”云菩只觉一切仿佛似曾相识,就连身上穿的这件玫红色的长袍,都似乎是曾见过的。
“你姨,你三姨,我的天啊那该死的女人,”因她母亲的缘故,琪琪格对她姨母言语称呼还算客气,没用太难听的措辞,“她刚刚把老猪给捅死了!”琪琪格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你快去看看,不,你不能去看。”她说话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谁,把谁杀了?”云菩重复着,她走到窗前,眺望着远方的雕梁画栋,认出这是大都。
现在她丢掉的记忆找回来了些许。
这是她那桩从未礼成的婚姻,这桩婚姻导致许多中州人不知为何一根筋似的,固执地称她为文信皇太后,简直不可理喻。
她曾被许配给东国汗王的世子,但因大妃诞下死胎及她父汗的过世而作罢,当然,明面上的理由是她姨母杀了东可汗。
琪琪格慌乱的重复着,“你姨,杀了杀千刀的猪头。”
“无妨,死都死了。”云菩心里补了一句,他不中用。
自小她对表兄的这个难登大雅之堂的父亲毫无好感,她对那个男人的唯一印象是如怀胎八月的肚子,一个不折不扣蠢货。
“您说什么?”小格又按着脑袋,她一着急就会这样,倒有几分像抱头鼠窜,但此刻她顾不上体统,只是焦虑的看着公主。
只见公主倚着窗,神游天外般的望远,片刻后似乎长生天才把她的魂魄拉回来,她视线不再剔透的空洞,而终于有了个焦点。
公主素来沉默寡言,安静又郁郁寡欢,但这次莫名地对她说,“走,我们去看看怎样了。”
这句话实质上的含义恐怕是——走,我们去凑凑热闹。
“你怎么这个样子!”琪琪格苦恼道,也顾不上尊卑,直呼大名,“茉奇雅,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的清清楚楚。”只见公主将九凤花冠上垂下来的那一面金珠帘扯了下来,随意地丢到一边,率先踏出门去,“我不喜欢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