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五殿下,我们遭到了埋伏……眼下伤亡惨重……你放心,我一定……一定……”
侍卫的背影猛然一颤,显然是因伤重而体力不支,直直地倒了下去,摔在了雪地里。
萧奕珩来不及多想,因为他死之后无人驾车,马车突然失去了控制,横冲直撞,他当机立断跃到前方握住缰绳,虽然他年纪尚小,但臂力却抵得过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驾车还不是难事。
可眼下敌人过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到那时他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的。
千钧一发之际萧奕珩突然勒马停下车,巨大的冲击力让车里的魏姝栽倒在地,还没缓过神爬起来便听见一道稚嫩而急促的声音:“魏姐姐,你快下马车!”
魏姝抬起头来,看见萧奕珩那张原本白净的小脸此刻憋得通红,她已经完全懵了,只能照做,被他搀扶着下了马车。
萧奕珩指着左面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山林道:“魏姐姐,前面就是树林,你快逃!进了树林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魏姝慌乱中定了定神:“那你呢?”
“我得引开追兵,否则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那怎么行?”
“我们两个人一起根本走不掉,必须要有一个人去引开追兵。”
魏姝愣了片刻,明眸中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看着眼前这个比她矮上一截的孩子,颤声道:“那我去引开他们……”
她心想,萧奕珩毕竟还是个孩子,又是皇子,怎能以身涉险?
萧奕珩眼风朝来时路飞快扫过去,似乎已经能看见大队人马,心跳如擂鼓:“不成,你拉不住缰绳!”
“你都拉的住,我为何拉不住?”
“魏姐姐我没时间跟你解释,总之你快走!”萧奕珩不由分说地推了魏姝一把,魏姝回过头来深深地凝望了一眼,随即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向树林里跑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风雪下得紧,地上的足迹和辙痕很快便被掩埋。
萧奕珩一刻也不敢逗留,翻身上了马车,抓起缰绳便策马狂奔,他不认识路,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前路通向何方,只知道若是运气好,他或许能甩掉追兵,这样魏美人也能得救。
但上苍向来薄待他,策马狂奔了四五里开外,竟然还是没能躲过追杀。
身后是一群黑衣刀客,而身前是一面悬崖,已到了绝路。
风雪漫天飞舞,萧奕珩的心似乎被浸泡在冰水中,凉了半截。
他猛然回头,望见一柄飞刀迎面袭来,慌忙躲闪而过,同时身子一矮,跳下马车朝雪地里滚去,眼睁睁看着那架马车坠入悬崖深渊。
黑衣人乌泱泱站了一大片,少说也有十来个人,萧奕珩颤巍巍地爬起来,警惕地看着众人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十三把明晃晃的刀锋都指着他,却没有一人回答他的问题。
“皇后?还是父皇?亦或是大皇子?”萧奕珩在寒风中强撑着身体,犹如坚韧的芦苇,脸上并无多少即将赴死的悲伤之情,就像是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你们不回答也无妨,不管是谁要杀我,麻烦回去告诉他,我会化成厉鬼来向他索命。”
话音未落,萧奕珩漆黑的瞳仁变得清亮,眼神坚毅无比,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向悬崖边跑去,纵身一跃,像一只受伤的瘦小的孤雁,直直地坠落悬崖。
那十三个黑衣人见状也都猝不及防,正面面相觑着,突然头顶上方闪现一道白色的光芒,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打下来,将一群人震飞了数尺,直接口吐鲜血。
顷刻间,风停,雪止,万籁俱寂。
烟灰色的长袍在雪地里更添了一抹清寒,有几片细小的雪花落在连澈的肩头,慢慢消融于天地间。
连澈冷眼瞧着地上躺着的那些黑衣人,如墨画般的眉眼中鲜少像现在这样暗藏着无穷尽的愤怒。
那些人已经不省人事,他本想直接杀了他们,奈何自己不可妄动杀孽,他已经受过一次天罚,若手上沾染鲜血,恐怕不只是永世无法飞升那么简单。
况且当务之急是先救萧奕珩。
连澈转身来到悬崖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烟灰色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