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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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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树兑现他的承诺,为她支付了最后一笔高昂的酬劳,送她回到了英国。那天李文树见过秦骏,离开马场后即刻回了公馆,晚上七点钟的时间,他得知玉生已经用过了晚饭,卧在床榻上看书,或者,那是一本字帖的集合,她喜欢将一个写得好的字翻来覆去得看,这几年来,他似乎只观察到她这一个爱好。

李文树透过幔帐,望了她一会儿。接着,他拿着阿贝丽送他的最后一本书,那一本通篇都只写了鬃毛与马鞍的书,放进了书桌下的柜子里面。

然后,他脱了外衣,又离开了房间。他没有用饭,只是去了浴房,他与她结婚之后,她明明知道他会回来,却独自先用了晚饭,这似乎是第一次。她的做法让他感到一切都索然无味,他便无需再让人拉开饭厅的灯了。

只过去一两日,或者是更长一些的时间,玉生在一个早晨,因腹痛不止进了孙曼琳曾当过翻译的那间洋医院。只是那里没有孙曼琳了,而单云也早已离开了上海,费徳因误诊了陈太太孩子的耳朵,也被下了“驱逐令”。玉生流着冷汗,眼前光影模糊的片刻,只看见了李文树,还有一个长得与阿贝丽非常相似的法国女人。但那个法国女人,只是为她诊疗的护士。

“还没有,要,六天。”

玉生听见她用比博尔更尖锐的中文,正在和李文树说话。

之后,玉生只愿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她似乎看见了钳子与剪子,正要来她的肚皮上划开一道又一道的刀子。如果这是生育,那又和分尸有什么区别?但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对于这一切的恐惧让她暂时忘却了她对李文树反反复复的恼恨,她为什么要恼恨他呢?她坐上他的车子,她在上海,爸爸和爱乔在遥远的南京。她只能抵住他的肩头。

李文树吻了吻她的额面。

“我陪着你,玉生——太太。”

他是怎样呼唤她的,她记不得。

玉生在那六天之中,不知为什么,她时常会想起秦骏。最后一次在苏州河见到他,他说他会在九日离开上海,如今日子将近,她记得苏姨太太说过,他不说他为什么来,但他是为了几百件棉服而来。他在南京取到的那几百件棉服,被弹孔穿过,给死人御寒,又在日军的火光中献身。如今连他身上穿的,似乎也是千疮百孔的军装。

“姓蒋的也会穷吗?”

苏姨太太笑着注了一句。这句话引来苏鸿生的怒视,他告诫她,不要再将军方的事情搬上茶话会。

然后,苏姨太太住了嘴。

那日,玉生直至与她分别方问她道:“秦长官的部队驻扎在哪里呢?”

苏姨太太笑道:“我怎么能知道的呀,依我们鸿生说的,那是军方的事情。李太太,你难道要为他解决棉服的事情啦?我们天霖说得真不错,我们国人是有家国情怀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呀,虹口的火车停了不少,船也停摆,从南京来不能来,何况南京的棉花,也是需要人摘,需要人做。李太太,去年你家中不是刚捐了几百件棉服吗?回过眼来再看上海,棉花和止血药贵过人的命呀。”

玉生竟不知,自己与苏姨太太竟是朝夕相处过一段时日了么。她竟这样轻易摸出了自己的心思,她的确是如此想的,但是遗漏了那么一个人,便是李文树。但她不要他的止血药,他身旁的任何一个人,除了阿贝丽,谁又流过血呢。

那晚玉生见李文树拉开了电灯,忽然地,也拉上了幔帐。直至,他发觉她在注视着他。

“我以为你睡了,太太。”

他微笑着回望她。他以为她与过去这几月来一样,只会淡淡地回一句“没有”,便回过眼,再不望他。

但是她呼唤他道:“文树。”

他放了书与笔,似乎当下,他在批阅着什么,但那不是银行的绿皮文书。远远地,玉生望见那是棕色融青色的书皮。

李文树发觉她的目光移动,忽地,他取来书桌旁的信,道:“你父亲,还有爱乔的信,我还没有来得及交给你。”

“几时寄来的?”

“今天早晨。”

玉生道:“你在看什么?”

李文树仍是远远地,举起那本书,道:“养马的书。”

玉生松了松眉头,实际那里从没生过什么褶皱。

电灯的光亮是直白的,令人无法闪避的,它不比烛火忽明忽暗,只是永远光明。玉生在这片光明中仔仔细细地注视着李文树,他下颌的须刮去了,面色仍然是那样均匀且漂亮的金黄,这与她第一次见他时没有什么变化。她垂了垂眼望见自己的肚皮,自己与那张正面着自己的婚像上,几乎是两个人。

那么,她是中山码头上的女人吗?是前者或是后者呢。又或者是两者的结合。

从逐渐散开的思绪中,玉生再次想起秦骏,他那天见到她时的眼色,是不是就像她在中山码头见到那个女人时的眼色一样?只是他为什么是悲戚且彷徨的呢。

终于,从思绪中抓起一缕保持平静的浮萍来,玉生仍然注视着李文树的双眼。

然后,她问他道:“你能不能为我,捐掉那些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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