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昱横再次醒来的时候,似乎感到屋里没有人,他惶然坐起,只觉一身汗,屋里很热,他顾不得这些,大声喊道:“晴无夜。”
没有人回应,强烈的不安浮上了昱横的心头,他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到了地上,又喊了一声:“晴无夜。”
晴无夜隔着桌子看他,故意敛了生息,默不作声的靠着椅背。
昱横展开双臂在屋里一通乱挥,也没发现有晴无夜在的一点迹象,他顿时气恼:“晴无夜,你他妈的。”
话音未落,晴无夜叹了口气,他已经走到了昱横的面前,正蹲下身去拿他的鞋子:“我在这。”
昱横刚想抱怨,发觉左脚被轻轻抬起,晴无夜给他穿上了鞋,他问:“你怎么不出声?”
“我睡着了。”
昱横嗯了一声,听到窗外有男孩似乎在跟自己说话:“哥哥,你看不见,我来陪你说说话。”
房顶上,金叔翘着二郎腿,枕着胳膊仰躺着看天,也不嫌头顶上的日头足。
晴无夜对着房顶瞧了一眼,在昱横手里塞了一把匕首:“我下楼一趟。”
昱横还没开口,男孩已经跑进了屋,只是蹲在门口:“哥哥,我娘去找我舅舅了,让我在客栈里乖乖的呆着。”
昱横将匕首放在身侧,他可不想在孩子面前拿刀,怕吓着孩子,问:“你娘怎么不带上你啊?”
男孩像是在啃着什么,吧唧吧唧的响个不停,嘴里含糊着道:“我娘出去找舅舅,就这一次不带上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昱横看不见,不过感觉到了屋里只有个孩子,也就稍稍放下了戒备:“没事,我不也是没人带着。”
男孩把东西吃完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歪着脑袋说:“哥哥,我看到你们刚才上街,那个哥哥一直带着你。”
昱横的手不由的摸到了匕首,心里只觉纳闷,问:“你们也去裁缝铺了?是去做衣服了?”
男孩坐在了门槛上,扶着膝头,童言无忌的道:“没有,只是和你们正好走了一条道,我娘走的累了,就歇在了裁缝铺对面。”
“你们在这住了几天了?”昱横眼盲,心里却明镜似的,他总觉得这对母子的出现绝非偶然。
男孩知无不言:“三天了。”
昱横的心头一紧,她们都在临了镇住三天了,为何男孩的母亲还会认错房间,又是正好在裁缝铺门口见到,难不成是因为一路跟着他们进了客栈,故意走错的房间。
昱横想起抢钱的那个张叔,又问:“你认识刚才那个叫张叔的人吗?”
男孩照实答道:“不认识,我在临海城里从没见过他。”
昱横证实了心中某种猜测,孩子的母亲惨遭抢劫,却谎称自己认识劫犯,而劫犯也不否认,还一问一答的相互配合起来,这两人到底是何居心,他暂时确定了这两人是各演各的戏,也知道对方的存在都是和谢山有关,但一定不是一路人。
想到此处,他倏地站起,手里已经握起了匕首,这一举动似乎吓到了男孩,男孩直接仰头后倒,被上楼的晴无夜眼疾手快的接住。
晴无夜扶起男孩,待看到昱横手里捏着匕首,正神色冷峻的对着门口,疾步走了进来:“怎么回事?”
昱横的指尖滑过刀柄:“他说从没见过张叔。”
晴无夜又侧身面对着男孩:“你和你娘,进了这镇里,有没有见过那个张叔?”
男孩呆怔了片刻,才茫然的摇了摇头。
晴无夜拿过昱横手里的匕首,昱横说出了心头疑问:“很奇怪,一个乞丐怎么会轻而易举的进了客栈二楼,这里的小二都不管事的吗?”
就在此时,走廊尽头传来男孩母亲的呼喊:“琼儿。”
男孩一听,拔腿就跑开了。
晴无夜去关门,昱横又道:“孩子的母亲很奇怪,出去找舅舅,也不带着孩子,不怕自己的孩子跑丢吗?”
说话间,昱横被晴无夜带着坐了下来,人刚坐稳,只觉肩头一松,昱横猝不及防被晴无夜拉开了衣服,这三番两次的被晴无夜如此对待,悚然道:“你干嘛?”
晴无夜一本正经的回道:“看伤口。”
昱横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看不到晴无夜的脸,晴无夜修长的手指摸过他肩头的皮肤,他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无遮无拦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晴无夜像是拿下了他肩头的绢帛,昱横正想去摸,被晴无夜拦住,他只能问道:“怎么样,窟窿是不是很深?”
其实不止很深,当时那支箭直接洞穿了他的肩头,金叔帮他拔箭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晴无夜重新在伤口处盖上绢帛:“窟窿已经没有了,只是伤口还在,成嘉道长的丹药确实很好。”
在晴无夜帮昱横拉上衣服的时候,昱横没有吭声,衣服拉上了,他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往后靠了靠,自从他醒来,就没怎么感觉到伤口的疼痛。
晴无夜收了换下来的绢帛,眼波微动:“你想洗澡吗?”
昱横嗯了一声:“是,这天太热了,一会就一身汗,真没想到这里这么热。”
房顶上传来轻微的声响,金叔从房檐上翻了下来,落在了走廊里,踏着轻足音下了客栈。
等浴桶里的水放满,晴无夜拉着昱横走到了浴桶边:“你的左臂不方便,要不要我帮你?”
昱横又是悚然,连连拒绝:“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可以,我的右手可是灵活的很。”
晴无夜抬眸看了他一眼:“好,那我在门外等你,你有事叫我,洗澡的时候小心伤口。”
昱横又连连答应。
晴无夜走到门口,推开了门,虚虚的在门槛外踩了一脚,又收回到了屋里,再把门重新关上。
他再次敛了生息,悄无声息的走到窗口,就那么倚着窗框。
听到了关门声,昱横摸摸索索的开始脱衣服,脱了外衣,他似乎不太放心,喊了一声:“晴无夜。”
晴无夜靠着窗框,声音就像从屋外传进来的:“何事?”
昱横这才放心,三下五除二的脱完了衣服,赤着脚去摸浴桶:“没事。”
话音刚落,他的膝盖磕到了浴桶边缘,晴无夜只是抬了抬腿,又重新放了回去,他看着昱横的目光是那么的肆无忌惮。
昱横扶着木桶边缘迈了进去,水不凉也不热,温度是正正好好,靠着木桶半晌,开始费劲的用右手搓了一会,他的手从水里抬起,像是要找什么。
窗户那边传来声音:“你找什么?”
“毛巾。”
“在你的右后方,衣服也在那。”
又过了半晌,昱横总算洗完了澡,费劲的把衣服穿好,冲着窗口喊道:“我好了。”
门开了,又关上,晴无夜走了过来,昱横问:“你洗吗?”
晴无夜淡声道:“洗。”
昱横站在原地没动,见晴无夜像是没走开,纳闷的问:“你不换水吗?”
晴无夜侧头看他:“不用,天热,水也不凉。”
昱横在原地僵了片刻,听到窸窣之声越来越远,问:“你人呢?”
晴无夜捡起地上的衣服,搁在一旁的架子上:“我在这。”
昱横伸手朝前摸了摸,晴无夜靠了过来,昱横一手摸上了光滑紧致的皮肤,原来晴无夜已经脱了上衣,正赤着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