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听到声音还是见到本人,说清楚。”元白冷冷道。
“小巫医,你找公主做什么呀。不是我多嘴,我劝小巫医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老妇端着木盆抬脚就要走,被元白一把拦下。
他身形修长,此刻面色寒冷站在老妇人的面前高她一头半,压迫力十足。
老妇人迫于这股压力,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光天化日之下,小巫医莫要欺负人。”
元白不想继续废话,他冷冷道:“不说实话,今晚就丢你进沙漠喂狼。”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老妇被唬住了,含含糊糊道:“谁、谁知道呢,在我帐子外面喊半天,说是,说是要带到马厩去。。。”
话音刚落,眼前的年轻郎君已经不见了身影。
“也是个苦命人。”老妇叹了口气,径直往小河边走去。
图雅嗓子已经喊哑了,他们一路上碰到的人很多,可是没有一个人敢拦下小可汗的去路。她含着泪眼神近乎哀求的看向两边,可是没人愿意搭救她。她的裘衣已被剥去,身上只剩单薄衫子,在这初冬的大漠里,如果再无人搭救,便会被活生生冻死。
平民区的马厩破旧脏乱,还未走近,浓烈的马粪味便扑来。几人捂了口鼻,一把将图雅推进去。
“脏是脏点,不过一应器具倒是齐全,生火!”匐俱一声令下,两个小兵自然麻利干起活来,不一会儿,旁边十步远的土灶炉升起火来。
生锈的烙铁很快就被烧红。匐俱拎起烙铁,递给其中一个小兵:“去,脸上打上印鉴,就是马奴。看她还怎么得到父汗的喜爱。”
那士兵显然没有这个胆子,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敢接这块烫手红铁。这可是给马打印鉴的烙铁,怎能用到公主身上。他们几人时常以小可汗马首是瞻,在王庭作威作福欺负弱小,但也仅限于此。今日要是动真格真伤了公主,大可汗那边肯定逃不了一顿打,说不定小命不保。
“你来!”匐俱转身就要去抓另一个侍卫。
此时,一支弩箭急速破空而来,带着风的控诉,直接把烙铁击落。火星子溅飞到匐俱脖子上,烫出一道红痕来。
“谁!”匐俱睁大了眼睛。
第二支弩箭至!
这一箭飞来直插他的脚尖!
匐俱的乌靴被弩箭钉住了,他瘫软下来,结结巴巴道:“我、我是小可汗,什么人,竟然、竟然敢在王庭行刺本小汗。。。”
第三支、第四支弩箭袭来,一支钉住他的衣袖,一支直接插到了他胸前的夹板上!
“好、好汉饶命!”匐俱闭着眼睛大喊。
随行侍卫持刀站在一旁,无人敢动作。
过了一会儿,见暗处的人没动静了,匐俱赶紧脱了鞋脱了衣服,连滚带爬带着随从跑出了马厩。
图雅咬着嘴唇心道这个射箭的人为什么不把匐俱的脑袋射穿!她气愤地捏紧拳头,指甲把手掌抠出了血。可当这个救命恩人踩着步子出来的时候,她还是羞愧得将头转到一边,闭上了眼睛。
元白缓缓走近,脱下自己的外袍,把衣衫单薄的图雅裹得严严实实。
凉风袭过,元白的手指起了一些鸡皮疙瘩,而袍子下的小娘子,一直不间断地颤抖着身体。
“他们已经走了。”元白柔声安慰道。
图雅惊得睁开了眼睛,她仍旧低着头,小声问道:“小巫医?”
“是我。”元白温柔答道。
“还好。。。”图雅自嘲的笑了笑,“还好不是他。”
忽然,她无奈的发现,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如果真的是他,她又该如何面对。
她靠着木桩瘫软下来,难过得将头埋进了膝盖,呜咽起来。
元白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她哭,哭够了,他才蹲下身来背对着她,道:“来,上来。”
图雅满面泪水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道:“做什么?”
“上来,我背你回去呀。”
“我。。。我。。。”图雅哽咽。
“我说过,我是医师,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病人。”
“可是小巫医你的伤还没好透彻。”
“是没好透彻,但背个小妹妹还是绰绰有余的。”元白微笑着道。
听到妹妹二字,图雅再也忍不住,呜呜呜大哭起来。她一边抽泣,一边攀上了元白的背。
元白把背上的人颠了颠,打趣道:“还真是有点重。。。”
背上的人一震,随后又哭又笑的。
“小巫医,你能不能。。。能不能。。。”图雅哭得断断续续。
“能不能不要告诉李三郎。。。我心里有数,放心。”元白温柔道。
“小巫医,我身上疼。”
“我知道,回去我给你涂点药。”
“还是疼。。。”图雅把头靠在元白瘦弱的肩膀上,“这里疼。。。”她摸着自己心脏。
元白脚下一滞。
他顿了顿,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每天敲着木鱼。。。”
背上的人很快就累得睡着了。
元白终于松了口气。
他把图雅背到了李隆基的帐子里,并叫来了大巫医和两个女奴。
大巫医不断比着祈祷的手势,一边念叨作孽一边祈求天神保佑。
两个女奴按照元白的指示很快就给图雅上好了药,换了干净衣服。
元白欲走,图雅一把拉住了他。
“小巫医。”
“嗯?”
“匐俱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哪些?”
“说父汗他,他。。。”
“我知道。”
“万一三郎不信。。。”
“他会信的。”
“小巫医。。。”
元白扶额,忍不住笑了笑道:“我的碳还放在那边的帐子外面呢,我得去取回来,花了我一粒珠子的。”
“哦。”图雅悻悻然松了手。
元白帮忙把她的被子掖好,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图雅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眼里再没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