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晦明此人办事效率极快,不一会儿,山前就传来一阵骚动。
几十人举着火把争相恐后的朝这边跑来,嘈杂的声音在空荡的戈壁上传播得异常清楚。
“快快!是不是前面那个亮光那里?”
“看着有点不像啊,这光像是火把。”
“是不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嘈杂声逐渐靠近。
为首的匠人举着火把跑得满头大汗,他本来欢欢喜喜心中充满希冀,谁知却一头撞见十几口横刀寒光逼人挡在前面!他来不及止步,竟一头栽在地上滚了几圈,火把被摔出几米远。
砂石混着尘土弥撒开来呛得他直咳嗽,他来不及捡火把,连滚带爬就往回徹!
“有贼寇!快往回跑!”
不明所以的工匠们听得为首的张三大喊,只觉是宝物被贼寇盗挖了,想也不想就往回窜,回跑的撞上后来的,几十人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近卫很快就将一众人围困在山口的沙石滩上。
张三在混乱中抹着脸上的尘土高声喊道:“各位好汉,各位好汉,我们只是造佛的工匠,平日不与人结怨,也没什么银钱,请各位勿要为难我等。宝物我们不曾见过,今后也不会与人提及!不会提及!”
“诸位上官,诸位上官莫要伤他们性命!”杜晦明瘸着腿在后面赶来,气喘吁吁,幞头都歪了半截,“少卿,请不要动手!”
“好哇杜工部!原来你与他们是一伙的!你们要独吞宝物,灭我们的口?!”
张三在人群中认出了杜晦明的声音,愤怒地喊道。
人群骚动越来越激烈,咒骂声此起彼伏。
这时横刀让出一个缺口,一个年轻郎君缓缓走近。
大家突然默契的收了声。
“你、你是带头的?”张三在打量这位锦衣郎君后,鼓起勇气问。
谁知年轻郎君冷着脸并不理会他,而是径直开口命令道:“六人一排,分排站列,间隔三尺,脱鞋,有佩香者把香囊解下来。”
匠人们互相看了看,不知是迫于横刀的威逼还是眼前这个年轻郎君气势过于威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乖乖照做了。
李隆基一排排审查过去,有的穿着中衣衣领半敞,有的披了袍子来不及穿干脆栓在腰上,有的甚至鞋子只来得及穿一只,一只脚光着踩在砂石上。
李隆基来回走了几圈,发现几乎一半人的鞋上都粘了白色颜料,且在众人身上并未闻到静娘随身香囊的气味。
“最后一排右六,出列!”李隆基喝道。
被点名的人一个哆嗦,佝偻着身体站出来。
此人身着青灰色素袍,约莫四十多岁,方脸细长眼,留着一把山羊胡,长相看不出奇特之处。但他头戴幞头,脚穿布履,是全场唯一一个穿戴整齐的工匠。
“姓名。”李隆基道。
“兰州何阿明,千佛洞画、画师。”
“何画师为何入夜还穿戴如此整齐?”
听李隆基如此问,众人也觉奇怪,纷纷回头看过来。几十双异样的目光聚焦,盯得何阿明浑身如钉刺般难受。
“我、我只是晚上睡不着,正准备出去散散步而已。”
“哦?”李隆基环顾四周道,“画师好雅兴啊。不知这陡峭山石中是有黄金美玉,还是神仙明灵,或者,是藏着个美娇娘子?令画师如此挂念,秉烛夜游。”
人群中渐渐起了一些碎语。
“我、我就是睡不着而已,郎君。。。官爷何必如此揶揄人。”何阿明双手抓紧衣袍侧边,紧张的向左右看了看。
李隆基抬首,示意近卫上前搜身。何阿明抬手欲挡,却被身旁的张三劝解:“老何,大丈夫行得端坐得正,若是没有藏宝石,让他们搜便是。”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低声附和。
何阿明哪能抵得住全副武装的近卫搜身,眨眼的功夫,近卫便从其身上搜出一副旧绢画。
众人面面相觑,还真给搜出来好东西了?
绢画约一尺半见方,满是褶皱。画上为一年轻男子,身着布甲头戴毡帽手执长弓腰挎胡禄,方脸细长眼,活脱脱一副何阿明年轻时候的模样!
“当过卫士?”李隆基重新打量眼前的画师:身体健全,言语正常,年龄约莫不到五十,显然未到退役年龄。
“老何,你、你隐瞒军籍?”杜晦明亦诧异。
噗通一声,何阿明栽倒在地,哽咽道:“小的不敢!杜工部,这是我胞弟。”
“胞弟?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 身旁的张三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