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多日,林观鹊与几位经验甚多的前辈推翻好几个预想,终是敲定最终计划。
神殿今日气氛肃然,相似装束的神使聚满殿前,给终日萧索的空地添置生机。
虽三五相聚,神情各异,但皆是附耳低声,不敢高谈。
一抹瘦小的身影脱离人群,与陆续聚来殿前的神使相对而去,绕路穿廊,向一方院落行进。
今日神域无风,院落悄无声息,屋内人正在来回室中来回踱步,眉心不平,指尖搓捻,像在掐算什么。
随推门之声响动,长缺叶足下打定,望向眼前隔档外堂的屏风。
隔断后的身影并无他人形似,不过一眼扫去,便知来人。
在清怀绕过屏风的小步间,她背过身,以脑后相视。
先前清怀被她在愤怒中打出门外后,今日是第一次再见。
虽说想知清怀有何变化,但实在不知该已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这张脸。
“回来了。”
最终,长缺叶背身负手,不咸不淡说。
清怀停在长缺叶身后,未逾越那道能窥探的界线,倒没多做寒暄,直奔来意,问询:“师尊可是要同神司去下界攻伐异族?”
这话里正是长缺叶的苦恼,林观鹊不让她参合这一次的事,又说用不着她,又召回了大半神使。
好说歹说给她绕了个糊涂,莫名就答应待着不去。
但论本心,她实在不愿错过这此亲眼而视的机会。
这会清怀来问这个,长缺叶还一时分不清是站在哪一头,回问道:“你是来做说客?还是来寻我一同过去?”
“来保护师尊。”清怀的回答显得忽然,避开了问题中可选的两种答案。
长缺叶余光向后瞥过,未见一抹发丝,嘲道:“我在神殿要什么保护?”
说看着她不让跑倒还能像真的。
不过以林观鹊那性子一向求稳,多半是要带清怀前去,既然是要事,没理由让清怀这等高阶神使因看着她而守门不出。
正摸不清路数,背在身后的双手欲要抱来身前,手腕上忽然缠绕的冰凉绳索快于她漫步尽心的动作。
下一刻,长缺叶只觉两腕被东西拉近收紧,被捆绑压实。
还未从大惊大愕间明白身处何境,长缺叶身后撞来巨压,将她推向床榻的方向。
正要趴上榻面,长缺叶调力翻转,在榻边坐了个稳实,但双手后缚紧的力道毫不退减,她以多大力挣脱,绳索便以多大力回敬,让她无论两腕多么费力,都无动于衷。
“清怀!”长缺叶吼道,她这也算被迫瞧清了如今清怀的样貌,却相看无心,在挣动间破声嘶吼:“你这又算什么?在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尊?!”
有过前情,长缺叶对清怀如今之举多有忐忑,如今她已预估不出,她这个徒弟还会对她有多出格。
脖颈处扯出的筋脉牵扯胸腔起伏,全身都在充斥她不愿与排斥的讯息。
清怀被这激愤一声吼楞在原地,眼前抽动,几息无措,应对不得,似乎好一会才想清所以,未靠近长缺叶,解释道:
“师尊恕罪,奉神司之命,想办法让您待在殿中,此番冒犯师尊,等徒儿回来,师尊只管罚便是。”
这番所言站在有理处,确是打定了主意,一样称得上以下犯上。
长缺叶知锁住她的是高阶神器,怒气并未削减,越挣不开,越要将肺火蔓延到清怀,
“你倒是撇得干净了!她又凭什么不让我去?”
“过来!给我松开!”长缺叶震身呵斥,虽被束手在后,依旧是身处上位,极尽命令之姿。
在长缺叶强势之下,清怀听话且乖顺地走近,落低身躯,跪在长缺叶膝旁,两手搭在长缺叶膝骨上,未有替长缺叶解缚的意思,睁着水汪的眼眸,恳求道:“师尊,求您了。”
求什么呢?
求她长缺叶安分地被绑住吗?
长缺叶挪开腿脚,脱离清怀的触碰,愤然骂道:“此番回来便是专程来做这个白眼狼?你心里是已经完全不把我当做师尊?全然不顾师徒情分?”
一而再地这样待她,可还有将她昔日的教导放在眼里...越想至深处,她面容越向无人处偏离。
如何都循无根据,她怎么就会教出一个这样不敬的徒弟?
清怀跪近些,不再触碰长缺叶,恭顺道:“师尊永远是清怀最敬爱的师尊。”
“敬?”长缺叶唇边扯出讽刺,恨不得起身揣上一脚,冷哼道:“哼,你的敬又是在那个角落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