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何能真有这个名分。”林观鹊定声:“倘若真有,就无法出现在我这了。”
永生神司不会亲自干预诸事进程,只有和神殿无关的人受到指点,才能做事。
林观鹊稍顿,寻出预见之容,抽离凝聚压迫的目光,眸色再去时怀揣善意,
“先前小妖王同我说,永生神司已经助过我。我那时不解,是因我从未感受过脱离事件之外的外力推动,思前想后,好似只有你的出现完全在意料之外,所以我猜想,你会不会就是永生神司口中的助力...”
“毕竟...”林观鹊不免摇头,“那个看我一眼就认定要做我徒弟的解释太牵强了些,我自认为,我不足以撼动你因家妻而不登神殿之想,要费尽心思留下。”
她自觉没有这样的魅力,能使人将一切抛掷脑后奔赴而来。
尚浅智才惊觉,修为和身骨却弱,单凭自身的力量有很多处无法达成,若尚浅是一介凡子,如何能见到擅长幻境的世外高人,得探需知。
且恰好每一个节点,都能有最狠最强的助力推进她止步许久的事。
“这...”长缺叶欲言又止,发觉不知开口替谁说,最后在摇摆中退后一步,决定在旁观摩。
眼前人前额布下汗珠,林观鹊心中敲定结果,倒未不留余地,向尚浅问了一声:“你可要反驳我?”
倘若尚浅还需与她打几回太极,她自然还有地方能论。
对峙之下,尚浅气势削弱大半,她轻叹一声,翻开衣领,自胸口拔除一根半指长的银针。
取出之后,肌肤之上无血无痕。
半息不足,尚浅身周的力量瞬涨,推挤风流,将衣衫大展,乌丝高震,一并吹起林观鹊与长缺叶的流光衣锻。
连同而动的还有林观鹊后院与长若池前庭的林木。
林观鹊感受到外溢气息,两眸见流转的欣赏聚多,怀灵成风之态,是修为已破神格。
若当初已这番修为来闯神殿,可不会仅在五层止步,能过大半。
倒是体魄依旧薄弱,虽有神修,身子还是孱弱的凡骨,此等境界,怕是在永生神指点之下能达的最高处,再精进恐有性命之忧。
尚浅后退半步,稳定神情,她屈身跪地,向林观鹊大方致歉:“还望神司恕罪,既然神司心中已有猜测,尚浅再多周旋便是不敬于您。”
如此,便算认下此事。
“你还真的是永生神的人?!”长缺叶弯下腰,眉眼间难掩失落,如同丢了个好苗一般,郁郁愁容。
“算,也不算...”尚浅歉声道。
她知林观鹊不喜麻烦,向两人作揖后,不等问,便先讲述实情:“永生神司在下界纵游时,我正被旧朝的君主远调在外,我与永生神在人间时的经历相仿,都不受待见,竟然是一见如故,她隐瞒了自己身份,我起初只当她是江湖浪客。”
尚浅顿了顿,垂头说:“直到那年开战之前,永生神说南面的樱桃熟了,来年那片樱桃林会被砍掉种莓果,让我别错过机会,快些启程带我爱吃樱桃的夫人去看看,原本定好走的那一日我犯了头风,夫人忧心我的身子,就多留了一日。
就是这一日,让我悔恨至今,永生神晚间看到我还在客栈时,哀容比惊讶更多,那时我不明白为何是这样的神情,结果第二日我夫人被同门寻回仙山,没多久后在阵前战死。”
虽先前提过此事的片段,而今再论实情,依旧令人悲惋。
尚浅的话几近平叙:“永生神带我去战场后,我看到她以神修超度亡魂,那日我才知晓她的身份,可无论我怎么求她,她都不肯复活我夫人,后来才知,时不可逆,她也救不了已逝之人。
后来我一直在悔恨中,我的夫人比所有人都有机会远离那场浩劫,是因为我既没眼力又愚笨,才让她回到定局,身首异处,至今与千人共枕一个石碑。”
“难怪...”长缺叶缓缓回身而立,眼目清白,“我就说你是怎么一个人清扫战场立碑,没人发现踪迹的...”
神明可超度亡灵,遥送往生,若永生神在,便说得通了。
尚浅重重点头,胸口起伏加剧,“后来我一直跟着永生神,受她指点而修行,我欲拜入门下,永生神却说缘分未至,暂时只会和我做友人...神司您在人间为妖王撑腰的那一日,其实四神都在下界的同一条街,事发之时永生神推我向前,我方知为何那日她会邀我在街市游玩。
自夫人过世后,我再也没有听不懂永生神随口暗喻的时候,神司,虽然一切都对,但想来这方神殿成为您的臂膀,也是我的决定。”
在尚浅又一次合掌参拜下,林观鹊拦下动作,轻声安抚人躁动的心绪,“诸般皆利我,我如何说你不是。”
提及家妻,尚浅从不会平静,林观鹊原就无责备之意,原先一礼可做欺瞒神位的歉意,而今再参,她便不能心安受之。
知其始末缘由,林观鹊将尚浅提起,宽慰道:“你夫人的转生,想必永生神会指点你的。”
尚浅却是摆了摆头,笑容释然:“也不必去扰她新一世的日子了,下一世的她就是全新的一辈子,不是我此生的夫人,若由着我以她没有的记忆闯乱她该有的轨迹,对上一世这一世的她,都不公平了。”
林观鹊一时哑然,似乎从未想过会有人在此景下这般来说。
对许多人而言,这是救命稻草,但尚浅并不如此作想。
这番话中的爱欲太重,抹去了爱意中的全部私欲,不需贪得每一分念想,坦然接受已有结果。
她默声须臾,在尚浅平淡的悲容下许诺:“往后我会替你洗清你血脉的污浊之气,塑出灵骨,让你往后修行不再受困于躯体,但你的杀心我帮不了你,需要你自行化去。”
这是她先前答应过尚浅的事。
不只如此,永生神送尚浅来此,便不能是一个只有她受益的交易,星辰之力能帮扶之处,她都不会吝啬。
“多谢神司。”尚浅眉目怀恩,抱手回礼。
“那尚浅。”林观鹊道出今日寻尚浅的缘由,试探道:“若我说,我想见永生神司...”
这话越说越不确定,永生神历来是谁也不见,但尚浅这一处,是她唯一能劈开试试的缺口。
她有太多困惑需要答案。
尚浅的犹豫不比林观鹊少下半点,面色彷徨不定,终是在一抹无奈之下言明:“恐怕是不会见您。”
“可知为何?”林观鹊虽不意外,却希望知晓缘故。
尚浅道:“永生神曾言,若您有一日猜出我的来处,便让我告诉您,您的迷局有解,不需靠她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