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周六,江母在家做了一桌菜,吹蜡烛,切蛋糕,四人开开心心吃了一顿。
她已经很高兴了,毕竟双亲过世,有人仍记得她生日,还费心为她庆祝,已是不可多得的福气,她不敢再奢求什么。
饭桌上,乐晓之问起刘春玲,江渚过生日,都怎么庆祝。
刘春玲说,和今天一样。
江渚正扒拉饭呢,从饭里抬头,“这么说,等会儿也要去照相了?”
江天敲江渚的头,江渚吃痛一声,捂着头嗷嗷叫。
刘春玲训江渚多嘴,罚他饭后刷碗,江渚势单力薄,自然不敢反抗。
他刷碗的时候,乐晓之进厨房,说要帮忙。
江渚摇头说不用,瞄一眼客厅没人,偷偷说自己每年过生日,吃完饭以后,一家三口会去拍全家福。乐晓之的父母过世了,他却在饭桌上提起全家福,很没有礼貌,他向乐晓之道歉。
乐晓之没说话。
就在江渚苦恼要如何让乐晓之开心时,乐晓之揪着衣摆,小声问他,“那我以后,可以和你们一起照全家福吗?”
江渚正刷碗,一听乐晓之的话,碗都扔了,两手湿淋淋甩着,跑去找江天和刘春玲。
一家子欢欢喜喜,去照了全家福。
江天和刘春玲坐在前面,乐晓之和江渚站在后面,后面两个一人伸出一只手,搭在江天和刘春玲的肩上。
摄影师第一次按快门,江渚眨眼了,摄影师要求重拍。
摄影师第二次按快门,乐晓之还想着江渚眨眼的样子,肯定很好笑,她不由地跟着笑,也眨眼了。
江渚咬着唇,低低地笑,“现世报,让你再笑我!”
乐晓之用手捣江渚胳膊,江渚拿肩顶乐晓之肩膀。
摄影师第三次按快门,乐晓之和江渚相视而笑。
两人都没看镜头,却因笑得自然,照片被保留下来。
这一张,也被装进相框,放在了电视柜上。
其实那一次,摄影师照的所有照片,都被一家四口要求留下,底片还在。
谁也不知道——
乐晓之把江渚眨了眼的那张全家福,偷偷打印出来,装在自己钱包里。
江天在阳台那儿侍弄花草,好好一盆迎春花,他小心翼翼腾出来,准备挪到另个盆里。
乐晓之没养过花,看不懂其中奥妙,蹲下身问,“爸,为什么要挪过去?有什么讲究吗?”
江天用嘴努了努,示意乐晓之看那花盆。
乐晓之低头,空花盆边缘凸出来一块,形状像是树枝的分叉,上面挂着红绳,绳上拴个铃铛。
乐晓之摇了摇铃铛,清脆的声音传出来,父女二人相视一笑。
乐晓之又去看阳台下的一排花,竟然还有一盆迎春花,盆里插个很小的牌子,上面写着:江渚的。
乐晓之的眼神,在两盆迎春花之间穿梭往返,像是比较了许久,最终停在江天手上。
江天颇感欣慰,“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这话果然不假。”
“妈妈中意江渚养的那盆,对吗?”
江天鼻子里哼出一声,“养迎春花,你妈说我不如江渚,你觉得呢?”
“养迎春花,爸爸可能确实不如江渚呢,”乐晓之诚实地说。
江天两眉一竖,不满意地撇撇嘴,“刚还夸你贴心,真是给爸爸一点面子都不留。”
“不过呢——”乐晓之拖着音说。
“不过什么?”
乐晓之的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头枕着,视线落在厨房里揭锅盖的身影上,“养一朵娇花,爸爸就比江渚强多了。”
“哈哈……”江天朗声大笑,夸她是个小机灵鬼,哪边都不得罪。
厨房门被推开,刘春玲端着一盘菜,喊阳台下的父女,“收拾收拾,准备吃饭啊!”
江天仰着脖子回:“你儿子了不起啊,我女儿也不差呢!”
莫名这么一句,刘春玲如坐云雾,回头问江渚,“你爸发什么神经呢?”
江渚手里也端着两盘菜,眼神扫过迎春花,淡淡道:“男人的胜负欲吧。”
刘春玲捏了江渚脸一把,“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呢?”
刘春玲盛饭,江渚摆盘,江天和乐晓之洗过手,四人坐在饭桌上。
江渚和乐晓之坐一边,江渚左手边放着个小碗,乐晓之问,“那个碗里是什么?”
“哦,忘了,”江渚回,他垫着毛巾把小碗端到乐晓之跟前。
“别碰碗,碗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