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了一楼。
“走吧,”乐晓之要进去。
她的手腕却被江渚逮住,他心慌意乱地挽留,“别走。”
乐晓之站在电梯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问他,“不走电梯,要我和你走楼梯吗?”
“那一次……不怪你,是我做错了,”江渚松开手,向她解释。
乐晓之进了电梯,按住开门键,唤他,“你先进来吧。”
江渚站在原地,追悔莫及似的,“这一次,也是我的错。”
乐晓之抬头,再这么拖延下去,恐怕过会儿江天和刘春玲都得下来,她笑得神秘莫测,说:“所以你还是想要惩罚,对不对?”
江渚惊愕,他想说不是。
乐晓之却不给他回答的机会,电梯门关闭的同时,她扔出一句话。
“惩罚就是,你走楼梯,我坐电梯,你先到家门口,我就原谅你。”
江渚一整个呆住,他脸上生热,被她抚过的颧骨更甚。
惩罚一词,曾是二人之间的禁忌。
今天他冲动之下,竟又提到这个词。
江渚晃了晃脑袋,摒除杂念,他转身就跑,像箭一样冲到八楼。
乐晓之还没上来,电梯显示仍在一楼,江渚摸了摸显示灯上的一,那些暗无天日的浓稠情绪,怎么压都压不住,跟着显示灯里的箭头,缓缓升起。
八楼到了,电梯门打开。
江渚仍旧弯着腰,双手拄在膝盖上,低声喘气。
乐晓之瞥一眼,俯身托着塑料袋里的粽子往上,对江渚说,“你松手。”
江渚才发现刚跑着上楼时,袋子不断旋转,一圈又一圈,勒得他食指中指都充血了。
乐晓之一手托底,一手顺着缠绕的方向,徐徐往回拨,腾出空隙,方便江渚把手指抽出来。
“好了,现在我原谅你了,开门吧。”乐晓之说。
江渚故作淡定,点头说好,转身把手指按在密码区域。
“认证失败!”仿真人声响起。
江渚找补,“这只手刚提过塑料袋,指头充血呢,我换个手。”
许是刚跑过的原因,江渚另一只手覆上去,因手指带汗,声音依旧不变,“认证失败!”
气氛有些尴尬,江渚连换三个指头。
声音是没了,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报警声。
门从里面打开,刘春玲围着围裙,一脸的不敢置信,她右手握着锅铲,拿铲子把儿戳江渚胳膊,“让你去接人,你接的家里密码锁报警,你越大越没用你!”
江渚虚虚挨上两下,进门换鞋,“妈你小心点,我叔年龄大了,经不起这番折腾,我可就这么一个二叔。”
‘叔’是江渚对家里锅铲的戏称,家里有些物件,年龄可能比他都大,刚开始他以为那把锅铲比他大几岁,后来江天告诉他,那把锅铲比他二叔大几岁,他便称呼那把锅铲是他二叔。
刘春玲一听,直接上手,踮起脚,拍他后颈,“谁家里还有两个二叔?你这个智商,怎么考上景大的?叫外人听了,还以为我们家上面有人呢!”
江渚拿出一双女士拖鞋,放在乐晓之面前,朝她挤眼睛,“我们家这锁,换了好多年,也不清楚好不好用,试试总没错嘛,晓之你说呢?”
乐晓之哪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弯身换好鞋,挽着江母胳膊,娇滴滴地喊,“妈,我好饿呀。”
刘春玲这才换了脸色,笑着拉住乐晓之胳膊,两人往里走,“今天的菜,都是你爱吃的。”
“还需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不用!”刘春玲推她去客厅坐着,喊江渚,“江渚,又溜哪里去了,过来给我帮忙。”
“妈,我来吧。”乐晓之又说。
刘春玲悄悄问她,“你爸回来和我说,江渚今天惹你哭了?”
“没有。”
“哼,惹女孩子哭,算什么男人,等会吃完饭,碗也得他刷,真是反了天了他。”刘春玲气得两手叉腰。
等江渚过来,刘春玲又扇他的背,“让你惹你妹妹,让你惹你妹妹。”
江渚左拧又扭,像在做瑜伽,他双手合十,“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仅今天的碗我来刷,周末的碗我也包了,行么!”
“这还差不多,”刘春玲满意地停手,问他,“我刚给你一头蒜,你下楼接晓之前,说全都剥好了,我找半天也没找到,蒜呢?”
江渚扯开围裙前兜,像个急于邀功的孩子,“早剥好了,都在兜里呢。”
刘春玲低头瞧,只剩一瓣。
江渚的背,免不了又遭慈母一番问候。
乐晓之莞尔一笑,好像一回家,就有停不下的欢声笑语。
她扫视客厅一圈,还是走之前的样子,电视柜上放着一张全家福。
是乐晓之上高一那年,她过生日那天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