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狭长的走廊。
衣身站在走廊的这一头,望着前方未知的黑暗。
她攥紧拳头,慢慢抬起脚。一步,两步,三步。。。。。。她走得很轻,落地无声,像一只警觉的猫,小心翼翼地观望和试探。
走廊很窄,只容得两三人并行。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门。门里,和走廊一样,都陷入黑暗。
衣身不知道门里是什么,却本能地选择远离,似乎门后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是一种令她不寒而栗的心悸。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光。
这光并不明亮,带着白惨惨的昏昧,却令衣身精神一振。她不由加快脚步。
走廊的左侧,一扇门半开着。光,是从门里透出的。
衣身侧着头,悄悄向门里望去。
视线所及之处,是抵墙并排放着的一张半床——那半张床,一半被半掩的门挡住了。白中泛黄的墙壁,漆成浅黄色的铁制床沿,低矮的床头柜,以及,挂着吊针瓶子的瘦高金属架。
这是病房吗?
病床上,有人躺着,似乎偶尔会动一动。
房里的光从门上的玻璃透出,映在走廊一小块地面上,反射出的光线,照亮了四周不大的空间。
借着这不算明亮的光,衣身微眯着眼,仔细打量。
果然,这条长长的走廊,像极了医院住院大楼中的某处。只是,这里湮灭了白日的人来人往,而仿佛入夜后的病房区,借着一抹昏暗的光抵御着无尽的黑暗。
明与暗之间,生与死之间,活人与幽魂之间。
门后,似乎有声响。
悉悉索索的,听不清是什么。
衣身没敢靠近,抬脚远离此地,继续无声地向前走。
走过一段幽黑的走廊,又有一扇门半开半掩着。
门里,没有病床和病人,而是一排高高低低的实验柜。玻璃橱前的柜面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和器皿,却不闻人声,不见人影。
这是医院的化验室吗?
房间里,光线依然不好,白光中翻滚着细碎的泛黄的雾气。衣身困惑极了:如此差的光线,怎么看得清需要化验的样品呢?
漫长的走廊被黑暗和光亮分割成一截一截。明暗交错间,衣身毫不停留地前行。
在一扇扇半开的门前,她只静静观望,不靠近,更不停留。在一扇扇紧闭的门前,她飞快地掠过。
她不知道在黑洞洞的门后,是否藏着一双窥伺的眼睛。可是,她能敏锐地感觉到,门后的气息,比太平间里的气息还要阴冷森寒。无端地,她有一种似乎在地狱边缘行走的恐惧感。
衣身越走越快。
忽然,她灵活地一侧身,躲过从半掩的门后伸出来的一只枯手,踮起脚,小跑起来。
她在明明暗暗间穿行,光亮与昏暗在她脸上投射出变幻的色块。
她攥紧拳头,努力抵御内心的恐惧。
她不知道那一扇扇或开或闭的门后藏着什么,也不想知道。她一刻不停地望向奔跑,想要一气抵达长廊的尽头。
尽头,会是什么呢?
然,漫漫长廊,仿佛没有尽头。除了身侧永无止境的明暗交错,前方,只有无尽的黑暗。
衣身咬紧牙,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她似乎感觉到了那一扇扇门后的躁动。尽管无声无息,可她就是感觉到了——这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惶恐,是无可遏制的悸动。
她一定要逃离这里!
突然,眼角余光里,右侧紧闭的门微微动了一动。
门把手在缓缓旋转。
衣身头皮一炸,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把用力推开左前方半掩的门。
门被骤然爆发的力量猛地推到后面的墙上,在寂寂无声中,连着门框都晃了晃。
她飞快地扫视了一圈,眼皮突突狂跳——屋里的一干布置,委实太熟悉了!这不就是魔法学校医务室的小库房吗?
自打她和乔纳森为了捕捉一只羊头鼠而将小库房掀了个底朝天后,库布里大夫就再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里了——为此,库布里大夫还在门上设置了魔法,威力惊人,据说曾经将试图潜入小库房偷魔药原料的妖精径直燎成了一只光皮猪!
脑后,一缕风悄然掠起。
衣身抬脚向后用力一踹,正好揣在从后墙上反弹回来的门上。门,瞬间紧闭,隔绝了屋外的一切。
库房里摆满了高高低低的纸箱和大大小小的橱柜,简直堪称迷宫。然,就算闭着眼,这也难不倒衣身——哈克里特魔法学校里,谁不知道库布里大夫是个深度强迫症?但凡在他的自留地里,即便小到一团棉球,都有着万年不变的固定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