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生扣在腰间的拇指一弹,寒光骤现。衣身惊得下巴好悬没砸到脚面上——好一柄亮瞎人眼的利剑!
“苏——”衣身还没来得及唤出“道长”二字,便见苏长生凌空一跃,径直飞向诡异的船。
“哎——你——”她望着苏长生倏忽而去的背影,悻悻然地拍着栏杆,喃喃道,“额滴个神呐,可算是见着活神仙啦!”
很快,苏长生返回“飞鸢号”,手腕一翻,利剑收于臂后。
“只怕是蜃渊!”他冷声道。
“蜃渊是什么?”衣身听不懂。
“。。。。。。蜃渊来历复杂,一时间说不清楚。蜃渊极凶险,若‘飞鸢号’躲不过,阖船人将性命不保。”苏长生眉头微拧,不知在思量什么,“奇怪——传说中蜃渊只出现在南荒大海之中,怎么会跑到东海海域呢?”
风平浪静,如同鬼魅的半艘船在无声无息中越来越近。残缺不全的船身散发着诡谲的气息,与其说它像是被海中巨兽一口咬去半截船身,衣身更觉得它本身就是一头邪恶的怪兽。而身后,整艘“飞鸢号”陷入昏昏沉睡中,浑然不觉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不好,我们正在靠近鬼船!”突然,衣身察觉到脚下的异样。不知是洋流的关系还是鬼船在作祟,原本静止不动的“飞鸢号”竟然自动向着鬼船的方向缓缓移动起来。
“你速回房间,不得出来!”苏长生目光犀利地盯着衣身,厉声道。
“不!”——咬牙切齿。
“。。。。。。那就必须听我的安排,不得妄动!” 苏长生只迟疑了短短一息。
“好!”——干脆利落。
苏长生深深望了衣身一眼,语气放软了几分,“你跟在我身后。若觉不妥,要立时躲开。切记,不可犯险。”
衣身叹气回敬,“苏道长,你好啰嗦!”
一蓝一黑,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几乎同时飞起,向着鬼船的方向。
越靠近鬼船,衣身越觉得心底寒气嗖嗖直冒——她已经能看清,这艘船本体并不大,甚至比“飞鸢号”还要小一圈。然,在船体周围,荡漾着无形无色的气,令视线发生扭曲,使得鬼船看上去比本体大了许多。
像是被这些气托举着,鬼船悬在海面上,而非漂浮其上。只是悬浮的高度非常小,若非海面平滑如镜,即便靠近也难以察觉。
苏长生手中利剑一抖,凭空骤现无数剑花。衣身只觉得刺眼无比。就在她不由眯眼之际,十七八道剑光自各个方向刺入鬼船。然,寒光一入鬼船周遭的无形气层中,便立时湮灭。
“我来!”衣身高举魔法杖,飞快地吟唱。一点白芒自魔法杖顶端陡然跃起,飞到鬼船正上方时,光亮大作,如烟花纷纷坠落,将这一片映得有如白昼。
光亮中,鬼船似乎缩瑟了一下。这动静极其微弱,却被近距离的两人同时发现。然而,这光亮又仿佛激怒了鬼船似的,它加快了滑行的速度,向着“飞鸢号”的方向直冲而去。无形的气被带得翻卷如潮,使得鬼船的样子愈发扭曲变形,仿佛吞吐着腥冷湿气的怪兽。
苏长生连连挥剑,剑光连成一片,便是遮蔽着圆月的阴晦之气,都似乎被剑光划出了缺口。
月光从阴晦之气的裂缝中透出,轻轻地落在海面上。如镜的海面泛起一丝浅浅的涟漪。
只这一会儿,鬼船与“飞鸢号”的距离又拉近不少。
“这不是办法!咱们换个法子吧?”衣身凑到苏长生身边,大喊道。
“你去拦住‘飞鸢号’,不要让它靠近鬼船。”苏长生继续目不斜视。他凝神于剑,剑光大盛,一缕笔直的剑气直冲斗牛。
“好!你加油啊!”衣身一拍飞天扫帚,即刻转身,还不忘给苏长生鼓劲儿。
距离“飞鸢号”不远处,衣身停下来。魔法杖凌空挥动,一缕轻风悄然而落。然,当这缕轻风落在船帆上时,已凝聚成磅礴之力,吹得风帆鼓鼓囊囊,如塞满了馅儿的大包子。
“飞鸢号”晃了晃,桅杆向着风吹的方向歪了一下,发出咯吱吱的轻响。
然,船身却依旧向前行进,丝毫不曾停滞。
衣身眨巴眨巴眼,一咬牙,加快了挥动魔法杖的频率。
风更大了,船帆更鼓了。桅杆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风帆哗啦啦地不停抖动,仿佛随时会被吹破个大洞。
可是,“飞鸢号”还在向前移动。
风,卷着浪,努力向后推着船身,竭力阻拦。可它就像个极其固执的老人,以毅然决然的劲头儿,带着全船人向前奔赴死亡的深渊。
船帮发出令人牙酸的高高低低的咯吱声,仿佛“飞鸢号”垂死前的痛苦呻吟。衣身不得不停下来——再继续下去,只怕这船就要在正反两股巨力的作用下解体了。
怎么办?
衣身气呼呼地咬着腮帮,脑筋飞转如陀螺。
苏长生试探出剑,几次之后,若有所悟。
他脚尖一点,向后疾速退去,待退出七八丈外后,悬立半空,静静地凝视着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