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一点,你看炽炎峰峰主急成什么样了,别再添火了。看来呀,这传闻是假的。”
最后一句,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声音虽小,却比其他声音尖了不少。
嗡嗡议论声像时不时飞来的蚊虫,虽不伤大雅,却使人心生躁意,恨不得一掌拍死,一了百了。东方权听着身后阵阵议论声,如是想着。后槽牙和拳头嘎嘣嘎嘣响个不停,鼻息喷气声像是要决赛的斗牛。
老虎背上的黑衣人看见逆光而站的落长安,像是见到了救命恩人,顾不得被捆绑太紧而青紫发白的双手,举起麻木的胳膊,颤巍巍指向前方月蓝衣袍的女子———落长安。
“是她,是她,对的就是她。”
周遭聒噪的议论声被这一连串的惊呼给刺破,当即戛然而止。数千双眼睛在落长安和虎背男子身上来回拉扯。
还不等众仙子在脑海里编织一些大胆猜想,就被虎背男子接下来的话给吸引了。
黑衣男子乌紫干裂的嘴唇发出怪异的嘶哑声,仿佛即将魂归大地时不甘地嘱咐着:“就是她,是她指使一个怪物,杀了小殿下。小殿下本就身弱,那个怪物手缠绷带,体型与常人无异,手掌可变化为数十米锋利枝蔓,刺穿了小殿下。峰主我都说了,你放过我吧,峰主,求求你了,我……”
“带下去。”
峰主雄厚嗓音震住方圆百里,不耐烦的挥挥手。
根本不愿意花一秒钟时间转动眼珠,去瞥一眼那抖如筛糠的可怜黑衣人。仿佛那是一只剩下半边白骨又爬满肉蛆的黑鼠,连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凄厉的求饶声音渐渐远去,仙家子弟中又恢复了死寂。
落长安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凝眉不语,根据那人的描述,在脑海中寻找模糊不清的片段。
赤眼蜂小殿下也就是东方晓,刺穿,重伤……那早已是两年前的事了。
等等,他说,杀了东方晓?
东方晓……死了!怎么会…
想到此处,落长安苍白的面色更显茫然,心头不由酥麻一震,无波无澜的神色由震惊转为空白,只觉心口深处被什么东西挖走了一块,五脏六腑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东方权手持缰绳,调转虎头,转身面向众仙家,沉重一声叹息,道:“各位仙家子弟,你们也听到了,我那本就身弱的孩儿被灵山之女重伤身死,而灵山却选择包庇,还请众仙家帮我讨一个说法。”
情到深处,这位父亲乌青眼底沾着浊泪,用手背抹去。
“峰主,我一人做事一人担,家父并不知晓,无关灵山。”
东方权侧目,怒道:“好一个无关灵山,子不教,父之过,如何断的了关系。你急于撇清关系,难道说?”
东方权眯起藏着笑意的眼睛,眼底的戏谑暗藏涌动,继续说道:“难道说?灵山还有其他见不得光的秘密?我看灵山仙长不是在闭关,而是命、不、久、矣吧。”
命不久矣几乎是一字一顿,托足了音调,深怕落长安和身后万千仙子听不清。
若说,东方权一直想尽办法去激怒落长安,为的就是让落长安先动手,这样众仙的气势聚集,举着正义之旗,便会大大有利于自己。
那他确实成功了。
落长安什么都可以忍。贬低、侮辱、怒骂……都无所谓,尤其对方还是没见几次面的炽炎峰峰主———东方权。
因为她知道对方这样做,无非就是想看她气急败坏、痛哭流涕,回去找人告状撑腰的模样。
但是,东方权的一句话算是举弓拉箭,正好射中了落长安心口的痛。
若所说并非事实,又怎会理睬,只因一语道破,便如同踩了尾巴的猫,高低也要跳起来给对方来两爪。
若把落长安的心比作铁石,那么他的父亲便是上面的一丝裂缝,可以使顽石发芽开花。
落长安仰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变笑边摇摇头。
东方权见状几乎怒发冲冠,脸色臭如铁锈,呵斥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仔,痴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了。”
只一瞬,落长安脸上再无笑意,微微扬起下巴,一双冷眸含光无情,利箭似的盯着东方权,嘴角轻扬,挑衅至极,毫无掩饰之意,甚至有些疯狂。
“我笑你“严父”威名远扬,如今惺惺作态,洗白过往。更笑你醉翁之意不在酒,沾着你儿子的血,献祭你的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