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吓了一跳,连忙捏着他的手指要拉他去冲水。
大伯娘嘴里嘀咕着:“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套勺子又少一个……”,又在大奶奶的目光中讪讪闭嘴。
冰冷刺骨的冷水冲在指头上,能带走全身温度,让心脏也结冰。
奶奶洗净手,将伤口用力按住,直到不再流血,才慢慢松开。
“一个勺子,打了就打了,我明儿去集上买几个拿来就行,你慌什么,还疼不疼?”
这会儿在别人家,徐进不想显得太脆弱,听到奶奶的关心,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不疼。”
奶奶抬头摸摸他的脑袋,奶奶个子矮,徐进得低下头才能让她摸到。
“人总有这么一天的,别怕。”
“我知道。”徐进鼻子和眼眶酸成一片,他抽了下鼻子,“我知道奶奶,你别走太快,多陪我几年行吗。”
“行,奶奶不走。”奶奶也没忍住,抬手抹了下眼睛。
还是大奶奶来打破了沉闷的气氛,“进娃还淌血吗?”
徐进哑声说:“已经不淌了。”
大奶奶仿佛没看到他俩泛红的眼眶,笑了下:“就快出来吃饭,再不来好菜都被吃没了。”
等吃完饭,奶奶站在大爷家的麦场前送他,徐进一直盯着后视镜,直到车子转过弯,镜子里再也看不到奶奶的身影,才慢慢将车玻璃摇起来。
到城里时天已经黑透了,徐进没再去店里,要师傅将他放在路口,自己走回家。
晚上躺床上睡得也不踏实,梦里一会儿是奶奶,一会儿是大爷和大奶奶,一会儿又是安明怀,他伸手一拽,又变成曾兰。
他平时睡觉很少做梦,今晚梦得烦扰,半夜就被惊醒。
他刚起身打算去厨房倒杯水,就看到手机亮了。
“谁这么会挑时间?”
晚上睡觉时他的手机虽然不关机,但会调成静音模式,平时基本谁打电话都接不到,今晚能被他看到这通电话,真是巧得离谱。
看到屏幕上“安明怀”三个字,徐进下意识皱了下眉,这小子大半夜不睡觉怎么突然打电话,有急事?
刚接通,就听到安明怀虚弱又带着厚重鼻音的声音:“进哥,我好难受,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徐进大脑“嗡”一声,全身血液瞬间涌上去,他赤着脚站在地上,感觉浑身冷得厉害。
“你在哪?伤到哪了?有没有出血?”徐进转身胡乱抓了件衣服穿上,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没有受伤,肚子疼。”安明怀嘟囔着说,听起来难受得厉害。
大狗和咪咪被惊醒,跟着他跑到院子里,大狗急的也想上车,被徐进推开。
安明怀的家他只去过一次,路却熟,他心跳得厉害,一路飞驰,车灯划破凌晨宁静深邃的黑夜。
等到别墅门口,他刚抬手敲了一下门,就发现门是开的,里面没有开灯。
小别墅房间太多,徐进来不及一间间翻找,干脆打电话给安明怀:“你在哪一层?我来了。”
安明怀隔着电话昏昏沉沉的说:“在2楼,楼梯口这间。”
别墅里有电梯,徐进等不及去按,蹬蹬蹬跑上楼,拉开房门一看,摇摇欲坠的安明怀已经走到门口了。
他头上冒着虚汗,脸色苍白得厉害,连嘴唇色都失了血色,看到徐进的进来,还勉强笑了一下,“进哥。”
徐进一把搀扶住他,将他胳膊环在自己肩上,承担他的重量,焦急地问他:“你的身份证呢?”
“在口袋里。”安明怀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顺势将全身一半的重量安心地压在徐进肩上。
安明怀说话时,气息不断喷在徐进的脖子和耳朵上,热得灼人。
徐进顾不上躲,抬头摸了下安明怀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徐进一路半扶半抱将安明怀送上车,自己上车后先给他扣了安全带,就这么几步路,吹了点冷风,安明怀皮肤的温度更高了。
“难受就说,咱们现在去医院。”徐进用力踩下油门,眉头不自觉皱出一个川字。
安明怀昏昏沉沉躺在副驾上,眼睛一瞬不瞬看着近在咫尺的徐进,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十几分钟的路程,睡得做了个梦。
车开到医院,还没来得及进急诊,安明怀就被徐进扶着,在绿化带结结实实吐了一场。
进去后就是缴费、抽血、化验,好在急诊化验结果出的很快。
医生看完化验单后开了输液单,“饮食不干净引起的肠胃炎,先挂水消炎补液,免得脱水。”
徐进一手提着药,一手扶安明怀去输液室,刚转身,就听医生叮嘱道:
“他等会儿估计还会拉肚子,上厕所时家属注意一点,别碰到输液的手,小心滚针,有问题就按铃。”
徐进低声说了句“谢谢大夫”,扶着安明怀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