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观道:“我不曾捡到。”又道:“我是许小娘子,但不知道是不是你口中的那位许小娘子。”
杨笏恍然大悟:“你是那个义女。”
许月观点头,杨笏打量一番,道:“怪道这一身的气度,怎么看都不像是潭州那等贫瘠之地能养出来的人物。”
许月观道:“杨公子的问题我差人去问,您且请回,待得了答复再去您府上回禀。”
杨笏道:“何必那么麻烦?我随你去问一遭,倒省了这一来一回的功夫。”
许月观道:“眼看天色渐暗了,再晚便是宵禁,若叫杨公子犯了宵禁,就是我们府上的不是了。”
杨笏才不在乎宵禁,“左右也不过是去京兆府的大牢里做两日客,哪有我的问题紧要,你且领路就是。”
许月观也不是回绝不了杨笏,再是宗亲,不在朝中有实权,那就是没爪的虎,敬着他是敬着他和皇帝一样的姓氏,而不是敬着他本人。
但是也没有交恶的必要。
她就领着杨笏去问了。
越冬坐在作坊里发呆,杨笏不知矜持为何物,几个大步超过许月观站在越冬面前。
越冬抬起头,眼神像要杀人,惊得杨笏反退了两步,口中却道:“这才是敢跳下九曲池的姑娘。”
杨笏道:“我问你——”
“别问,滚。”越冬被打断了思考很是恼火,也不问问来人是谁,先骂了再说。
杨笏瞠目结舌,去看许月观,许月观默默移开目光,不接杨笏的震惊,他自找的。
“你这女子,好生大胆。”杨笏指着越冬道,“你可知我是谁?”
“天王老子来了也给我滚。”
“你——我——她——”杨笏大惊失色,大约是许月观待他太过有礼,于是他就十分震惊越冬的无礼。但事实上越冬对他的态度才对,对一个翻自家院墙的人那么有礼貌做什么,不打出去都是好的,难为许月观竟还能好言好语的照顾着。
这许月观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在叫好,越冬这一番话骂得大快人心。
“粗俗!”杨笏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两个字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杨笏被骂了也不肯退缩,强行问道:“高千枝的披帛是不是被你捡走了?你拿出来,我与你买。”
越冬还要再骂,听见他这么问,反而好好看了他几眼,道:“你是……杨笏?”
杨笏挺起胸膛,拿出他作为余王府孙子的气势来,越冬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杨笏道:“本公子花了千两黄金去找,就差把九曲池给抽干了,也没有找到,几经周转才知道那日众人跳水时,你离那条披帛最近,究竟是不是你捡走的?你若拿出来,我出两千两黄金买。”
越冬没再发火,而是道:“流光既逝,再难追回。”
杨笏表情整肃起来:“是你。”
越冬却是不解:“什么是我?”
“在潭州的时候,高娘子已经要和我走了,是你改变了她的想法。”杨笏目光逐渐深沉起来。
越冬道:“不是我,是你。”
这下轮到杨笏不解,“何故?”
“你不是良人。”越冬道。
杨笏笑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良人?”
越冬说:“不是我知道,是她知道。”
杨笏不说话了,他笑了笑,问:“那你到底有没有捡到那块披帛呢?”
“见过。”
杨笏道:“卖给我。”
越冬摇头,杨笏道:“不够吗?你要多少尽可开口。”
越冬道:“我把它当做报酬支付给了一个人,已经不能卖给你了。”
杨笏仍旧温和:“给了谁?我去赎。”
“那不是高千枝的披帛,是我的。”越冬道,“从一开始你的方向就错了,结果怎么会正确呢?”
“你的?”杨笏低声道,心里却在想着越冬所说的后半句,他错在了哪里?
越冬说:“是我的,我借给高千枝跳这支舞,跳完了,她就还给了我。”
“你是说,我在强求不属我的东西?”杨笏要笑不笑,看着有几分诡异。
“到现在你竟还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究竟是什么?可见你对她并非真心。”
“真心?”杨笏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世上何人有过真心。”
“许小娘子,两千两黄金把那块披帛卖给我。”杨笏道。
“我不是许小娘子。”越冬道,“我叫越冬。”
越冬去那堆失败品里翻找一通,找出距离成功最近的那一条递给杨笏,杨笏喜笑颜开地收下了,又放了一叠银票在廊下,大笑着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