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映雪轻咳一声,微微有些心虚地撇开了眼。
牧时澜自己本人倒是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只不过看着裴映雪稍显心虚的模样,觉得有趣。
心虚也只是一瞬间,裴映雪转眼就能够将这件事抛在脑后,拉着牧时澜出门。
“反正事情一时也急不来,与其待在宅子里,还不如出来逛逛呢。”裴映雪是这样说的,手里捏着刚刚买的蜜果子,拿起一个喂给牧时澜尝尝。
“总是窝在屋里你也不嫌无聊。”裴映雪舔了舔指尖上沾上的蜜糖,“阿澜不愿意陪我一起逛吗?”
在外面他不称呼人“指挥使”,怎么叫都是随着心意来的。
又来了。
牧时澜眯起眼。
他的小狐狸总是爱用这样一副无辜的模样来撩拨人。
“没有。”牧时澜一口咬碎嘴里的蜜果子,“走吧。”
裴映雪笑眯眯地指了一个方向:“去那边看看。”
松墨斋,城里一家很有名的售卖文房书宝的店铺,店铺中的货物品质都很好,走的是高端路线,是城里富贵人家常光顾的店铺。
裴映雪带着牧时澜走进店铺,一股淡淡的松墨气息就缭绕在鼻翼间。
在这里做工的伙计都是极有眼力见的,那眼睛一扫,基本上就能把进门的客人的身家判断得七七八八的。
裴映雪和牧时澜一进门,里面就有机灵的伙计迎上来了。
裴映雪一身云锦裁的衣服,腰间的玉佩也是上好水头的蓝田玉,发间发簪上压着圆润的东珠,一眼看过去,写着两个大字——有钱。
他身边的牧时澜的衣料也是上好的绸缎,腰间带扣的玉料也是昂贵,穿着鹿皮靴子,浑身的气质不凡。
伙计脑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将人跟城里哪家的人对上,又得出了另一个信息——这两人并非扬州本地人。
这样的人来松墨斋大多是为了买礼赠人,这种客人基本上都舍得花钱。
想到这里,伙计的态度更加殷勤了几分:“两位客人需要什么?”
裴映雪扫了一眼店内:“我听说松墨斋的松烟墨是出了名的好。”
伙计殷勤跟在裴映雪身边,引着人往里面走:“公子说的没错,我们店里的松烟墨那是扬州城里出了名的,各种品质的松烟墨都有。”
伙计领着人到柜台那边去。
“公子看看这几块。”伙计给裴映雪介绍着,“这款鹊闹梅风雅,不管是送人还是自用都是很好的。”
“这块水芙蓉的也是很受欢迎的款,如果公子觉得这两款不合适的话,还可以看看这块描金兰若的,性比价也很高。”
裴映雪拿起那块鹊闹梅的墨块,轻笑着:“你倒是个口巧的,什么东西落到你嘴里都是好东西。”
伙计嘿嘿一笑:“公子过奖了,我这也是实话实说,店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我不用多夸,公子也能够看出来的。”
“这倒是。”裴映雪拿起那块墨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是好东西。”
他侧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人:“阿澜觉得怎么样?”
牧时澜低头,墨确实是好墨,品质很好。
“你喜欢的话就买吧。”牧时澜说,他不缺钱,经得起花。
裴映雪笑着:“阿澜真大气啊。”
他手里这块不大的松烟墨可不便宜。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块松烟墨可是好东西。看制法应该是徽墨松烟,还是上品的那一批,其墨“丰肌腻理,光泽如漆”,徽墨本身就有着“一两徽墨一两金”的名声,这块墨的价格怕是更加不便宜。
裴映雪瞧了一眼伙计,对方笑容依旧。
人怕是想要在自己这里大赚一笔。
但,他确实还挺喜欢的。
“可惜不是奚家墨。”裴映雪说。
伙计一听也知道裴映雪是个识货的,笑容更加殷勤:“公子说笑了,奚家墨那种好东西哪儿能那么容易得到啊。”
奚家墨珍贵,甚至是可以拿来做贡品的东西,一墨难求。
牧时澜顺了一下人的头发:“奚家墨?你说李氏墨?”
裴映雪看他。
“家里有。”牧时澜说,“你想要的话,回去让人出库房里取出来。”
那块李氏墨石崇明帝赏的,牧时澜一直放在库房里收着没用。
裴映雪:“有吗?”
牧时澜:“有。”
“那我要。”裴映雪笑着应下了。
一边的伙计听了这话,心里一喜,再看向牧时澜的目光都变了些,更加热情了。
那火热的目光翻译一下就是——大肥羊!
“这块我也喜欢。”
牧时澜不在意:“那就买吧。”
裴映雪正要说话,先听见另一个声音。
“掌柜的,那块鹊闹梅的徽墨还在吗?”清润的嗓音从另一边传过来了。
鹊闹梅,那不就是......裴映雪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墨。
他转头看向声源处,对方也正好看过了。
裴映雪跟一双平和明亮的眼睛对上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