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模样清隽俊秀,眉目清俊,身材有些清瘦,穿着一身雪青色的衣袍。
他的目光落在了裴映雪手里的那块墨上,眼中稍显犹豫。
男子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不太好意思。
裴映雪将人打量了一遍,主动将手里的墨放回,推到那人面前:“既然这位公子更有意,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从这人刚刚的话来看,他大概是很早就中意这块墨了,可能是因为钱财上的一些问题,现在才来买。
那男子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裴映雪,确定对方是真心实意这样说的。
男子是真心很喜欢这块墨,以致于开口时有些激动:“谢谢公子。”
“不需要谢,成人之美而已。”裴映雪笑得友好。
裴映雪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让伙计把另一块水芙蓉的给他包起来。
牧时澜付了钱,出松墨斋时,他往跟掌柜说话的男人那边看了一下。
出了松墨斋,牧时澜开口:“刚刚那块你不喜欢?”
“嗯?”裴映雪回头,“挺喜欢的,不过也不是非要,家里不是还有更好的吗?”
家里......牧时澜心微微一动。
裴映雪想起自己刚刚对上的那双眼睛,轻轻笑了笑:“而且那人看着还挺面善的,我倒是不介意做个人情,对我而言这个又不是什么多麻烦的事情。”
“哦,是吗?”牧时澜半低着头看了他一眼。
裴映雪没有注意到牧时澜的目光,反而被另一边的摊子吸引了目光,拉着人就往那边挤过去:“那边好像有演百戏的,我们去看看。”
牧时澜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垂下眼,没有反抗,由着人拉着他往人群里挤。
牧时澜挨着裴映雪,手臂落在裴映雪的肩头,将人与拥挤的人群隔开,防止裴映雪被人挤到。
看完百戏,裴映雪跟牧时澜从人群里出来。
裴映雪显然对这个表演百戏的班子还挺满意的,从人群里出来之后海在牧时澜说着几个感兴趣的把戏。
牧时澜的话不多,更多的时候是安安静静地听着裴映雪说着,看着裴映雪带笑的眉眼,目光稍柔。
两个人走得渐渐偏了些,这边巷子没有街市那边热闹,几枝零落开了几朵的杏花越过小巷人家的墙头从院子里伸出来。
在拐角处,裴映雪和人撞到了一起,他往后倒退了几步,被牧时澜扶住,而对方手里的东西也被撞掉了,散了一地。
“啊,抱歉。”裴映雪道了声歉。
他与牧时澜说着话,没注意着路,才撞到了人。
“无事。”有些耳熟的声音。
裴映雪抬头。
是之前在松墨斋遇上的那个男人。
男子也抬头,看见裴映雪也是略显惊讶,那双清亮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些意外,随即弯起眼睛笑了。
“公子是你呀。”他的嗓音温润,眼里都是善意。
裴映雪也没想到会再次遇到这个人,也跟着笑了:“真巧啊,看起来我们还挺有缘的。”
裴映雪盯着男子看了一会儿,眼睛弯起了,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些,弯腰帮人把东西捡起来。
地上散落的是一些书册,裴映雪还意外从中发现了几本他寻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的曲谱,裴映雪就顺势跟人聊了起来。
在聊天中裴映雪也知道了男子的名字。
男人叫做季如鹤,就住在前面的燕尾巷子最里面的那家。
难得遇上兴趣相投的人,季如鹤也是高兴,发出邀约:“裴公子要不要去我家中坐坐,我家中还有些曲谱,裴公子应该也会感兴趣的。”
“好啊。”裴映雪也同意了
牧时澜跟在两个人身后,目光隐晦地落在季如鹤身上,眸光沉了一下,只是看着裴映雪脸上的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跟在裴映雪身后,有意拉近了自己跟裴映雪之间的距离。
注意到牧时澜动作的季如鹤愣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撇开了眼睛。
季如鹤就住在燕尾巷子最里面的那家,一处一进的院子,墙角种着一颗上了年头的茶花,现在已经吐露出几点白色了。
院子不大,但是布置的很漂亮。
小池游鱼,花草细竹,青石小径,别有一番趣味。
“公子,你回来啦。”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了身柳色的罗裙,双髻扎着缀着银铃铛和小玉坠子的同色发带,开心地迎上来。
她看到了季如鹤身后的人:“哎呀,有客人啊。”
“嗯,是啊。”季如鹤笑着,“采薇,拿些茶点过来吧。”
小侍女活泼,声音脆:“好。”
采薇往厨房那边跑去了,季如鹤看着人的背影,眼里有些无奈,回头:“裴公子先坐吧,我去拿曲谱。”
裴映雪在椅子上坐下来,回头看见了牧时澜。
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冷落了牧时澜。
他朝人露出一个笑,声音不高:“指挥使呀。”
裴映雪抓住牧时澜的手,温热的指尖向下,轻轻的:“会无聊吗?”
牧时澜眼眸微垂,凝视着抓着自己的手的那只手掌,最后他反握住裴映雪的手:“没事。”
他只是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你和他倒是投缘。”聊得挺开心的。
裴映雪想了一下,实话实说:“这个倒是,感觉季公子还挺合我眼缘的,人看着挺舒服的。”
裴映雪没有撒谎,他确实有这种感觉。
牧时澜听着裴映雪的话,低声轻哼了一声,眸光微微沉浮。
采薇端着茶水和糕点进来了,牧时澜也松了手。
采薇在不认识的外人面前还是有些害羞,在给两个人上了茶水和点心后站在一边也没有说话,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只有接着低头动作偷偷打量裴映雪的那双骨碌碌转着的眼睛暴露了小姑娘不安分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