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真把林超摁在墙上,挠他的咯吱窝。林超扭得像一条黄鳝,笑得喘不过气来,一直求饶。
韩东临立在一旁,看他们亲密无状地玩耍,脸色越来越青。他挤进两人中间,当胸推开林超。这一下用尽全身力气,林超猝不及防地跌了个屁股蹲。
林超对童真投诉:“你招的员工,咋丁丁儿眼力见都没得?连老板的兄弟伙都敢欺负。”
这下彻底把韩东临惹毛了:“你放屁!我才是他的兄弟伙。”
童真先把林超起来,帮他拍掉裤子上的灰,低声说:“他脑子不太灵光,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韩东临原地站了一会儿,冷眼看着他们,见童真顾不上自己,默不作声地回厨房。
他举着菜刀跺鸡块,把案板跺得一跳一跳的。
童真抛开林超,跑进厨房,说:“不能再剁了,再剁鸡块太小,口感太柴。”
韩东临的眼里充满委屈:“你明明说过,我才是你唯一的兄弟伙。”
童真有点疑惑。他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他拿走韩东临手里的菜刀,捏捏他的脸,说:“你答应我过的,要微笑,要做好人,还记得嘛?如果你能做到,你就是我唯一的兄弟伙。”
“好嘛。”
韩东临拖着鼻音,抱抱童真,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轻蹭蹭。
童真的眼神黯淡:“你想做的,只是兄弟伙嘛?”
韩东临疑惑地看着他,好像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深意。
开业的第一天,来店的客人不多。到了中午十二点,才坐了三桌的客人。其中两桌还是“关系户”。一桌是郑艺,另一桌是明仔和他的三位女学员。
买房子是买涨不买跌。吃饭也一样,越是冷清的店,越没生意。
明仔的女学员中,有一个曾在大城市工作过几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等餐期间,她环顾一圈朴素的装修,娇嗔道:“明教练,你说要请我们吃欺骗餐,就带我们来这?我的嘴可是很刁的哦,不好吃,我可不给面子。”
另一个学员翻了个白眼,说:“对于减肥的人,没有难吃的食物。”
第三个学员因为害羞,说话很小声:“老板和服务员都好好看。能对着这样的帅哥吃饭,哪怕吃屎我也乐意。”
韩东临端着一大盘辣子鸡从厨房快步走出。他的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瞬间照亮了女学员们的眼睛。
以桌子为中心,香气就像涟漪一样一圈一圈荡开,很快遍布各个角落。其他客人不约而同咽下一口口水,按耐下一颗想要走的心。
焦黄香脆,鲜香麻辣。咬开脆脆的表皮,里头的鸡肉还带着汁水,鲜嫩无比。没人说话了,都在埋头吃鸡。生怕被别人抢了,自己碗里的没吃完,又伸筷子去夹。
不到半小时,用整整两只鸡炒出的一盘辣子鸡被一扫而光,就连配菜花生米也挑得干干净净。
见过世面的学员最后犁了一遍海椒,不甘心地放下筷子,对后厨喊道:“老板,再来一份!”
害羞的女学员捅捅身旁的同学,低声说:“没想到教练也是颜控党。你看,教练都看呆了呢,连鸡都忘了吃。”
明仔呆呆地看着跑进跑出的韩东临。他第一眼差点没认出这个自己跟随了五年的前老板。
他的脸颊饱满了,皮肤晒黑了,眼里有光,嘴角有笑。普通的衣衫和土气的围裙掩盖不住由内而外发出的蓬勃生命力。
过往死死纠缠他的忧郁、孤独和绝望,似乎随着过往的记忆一齐消失了。
他为自己端上一杯热水,看向自己的目光,和看其他陌生人没有区别。
明仔眼眶泛起了泪花。他捂住嘴,来不及对女学员说一声“失陪”,快步走了出去。
“他和以前很不一样吗?”
明仔转头,是童真,手里握着一包纸巾。
餐馆的后门对着一条僻静的巷子,偶尔路过一两个住在附近的居民。
他们并排坐在两个垃圾桶盖上。
明仔擦擦眼泪,说:“看他这样,我的一桩心事终于了了。”他又说,“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呆着就好。”
童真愿意陪他多呆一会儿:“就这三桌客人,菜上齐了。”
韩东临和林超之间仿佛有场无形的竞赛,两人争先恐后地干活,童真觉得自己好像可以袖手旁观了。
童真在心里把韩东临分为日版和夜版。两个版本是两个极端。日版韩东临是感性的,疯疯癫癫、随心所欲;夜版韩东临是理性的,彬彬有礼、理智隐忍。
虽然韩东临说过,人性是复杂的,每个人像万花筒一样有许多面。但是,很少有人像韩东临这样割裂,几乎如冰与火共生一样罕见。
童真忍不住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明仔,问:“他以前也是这样的嘛?”
明仔大惊失色,问:“他按时吃药了吗?”
童真拍拍脑袋,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大错。
“治抑郁的药。医生说,如果不按时服用,有可能会精神分裂。听起来,他已经出现了第二个人格的苗头。”
童真倒吸一口凉气。
明仔拔腿就走:“处方在我这里。我这就去给他开药。”
童真拍拍屁股站起来。后窗闪过一个人影,童真没看清是林超还是韩东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