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当天,童真很早就醒了。他心里揣着一百只小老鼠,满怀激动地开车来到店里。
韩东临背着阳光,几乎是带着跳跃的节奏来到童真的车前。他的脚风带起地上的浮尘,吸饱清晨稀薄的阳光,好似一团黄色的干雾。
沐浴着早晨的阳光,他就这样腾云驾雾来到面前。
童真扭身推开副驾的车门。韩东临高高兴兴地钻进来。
菜市场外的玉兰花含苞待放。毛茸茸的花骨朵,像猫咪的耳朵在晨风中微微抖动。
下车后,韩东临随手摘了一朵,丢进童真的衣领里,一惊一乍他说:“毛毛虫爬进去喽。”
童真一边拽着领口,一边跳脚大叫。韩东临跳开两米远,笑嘻嘻地看他。
掏出花骨朵,童真气得抄起五金店门口的一把扫帚,“啊啊”叫着去追韩东临。
你追我赶,打得一路尘土飞扬。
早晨的市场里烟火气袅袅。
热气腾腾的包子、金灿灿的油条、白嫩嫩的豆花,还有圆滚滚的抄手在香喷喷的红油里上下翻滚,沾上一身白白的芝麻。
采购前,两人先在早餐摊里过早。
韩东临放下碗,拍拍肚子,打了个饱嗝,眉梢眼角流露出一种满足的幸福。童真抽了一张纸巾,帮他擦掉嘴角的红油。
摊主嬢嬢说:“你们兄弟伙的感情真好呦!”
韩东临揽住童真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那当然,我是他唯一的兄弟伙。我以前还想死来着,有了兄弟伙,我就不想死了。”
嬢嬢的笑容有点僵硬。
童真不自觉看向搭在自己臂膀上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心很热,胳膊上像贴了一个暖宝宝。像五月的李子,他的心里又酸又甜。
吃过早饭,先去家禽的档口买鸡。
一只大白鹅把脖子探出笼子,一口啄掉粘在童真衣摆上的油条渣子。
童真算老主顾,老板见到他,就晓得他要啥子。没等童真开口,老板就说:“刚进了一批文昌活鸡,童老板要几只?”
“不卖椰子鸡喽,要三黄鸡。”
两人一言一语,来来回回讲价,童真熬到七折。他挑了二十只,背着老板用笔在每只鸡的左鸡脚做了个记号,又嘱咐道:“鸡杂留着哈。”
老板低声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提着鸡笼子进了里间宰杀。
最怕这种场合,童真背过去,不忍见血。而韩东临好奇地伸着脖子,往里探头探脑。当鲜血从鸡脖子喷涌而出,他眼里的光芒更盛。
老板的手未抓稳,一只鸡惨叫着扑腾出来,被韩东临一脚踩断脖子,当场咽了气。他倒拎鸡脚,把鸡甩回老板的怀里,然后拍拍手,一脸求表扬地看向童真,眼睛好像在说:“瞧我多能干。”
童真的瞳孔放大,他下意识往后撤了半步。
韩东临看着他若有所思:“你害怕吗?”
童真有点心虚:“咋会怕?我只是不喜欢这里的味道。”
他心想,应该要把员工的道德法治观念教育提上日程了。
买完鸡和其他肉菜,童真又去调料摊位买海椒。
山城盛产海椒,品种繁多,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圆的细的,每种海椒之间,无论味道有多么细微的差别,童真只要细细闻一闻,就能判断出来。连香料老板都佩服他有一只“狗鼻子”。而他做出的辣子鸡美味的秘诀就在不同品类海椒的配比上。
一次性备了三天的菜,后备箱和后排坐位都塞满了,他们才回去。
顺路经过书店,童真买了一本《道德与法治》,送给韩东临,嘱咐他好好看。
韩东临“哗啦啦”地快速翻了一遍,随手扔到后排座位上。
林超蹲在店门口,不知等了多久。他看到大白,立刻站起来,朝童真跑过去。
童真很意外:“你咋来了?” 他知道,林树把林超拘在家里天天做题,哪里也不准去。
“林珊说今天新店开业,我怕你一个人搞不赢。”
“那真题咋办?”
“放心吧,我爸一早去市里开会。今天的真题我昨晚连夜刷完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绕过车头,打算帮童真搬东西。
视线对上副驾的韩东临。两人不约而同眯起眼睛,就像发现自己撒尿圈好的领地被入侵的小狗一样警觉。
两人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问:“他是哪个?”
童真三言两语做了介绍。
两人都很震惊。
韩东临抢先开口:“你结婚了?!为啥不告诉我?”
话还没说完,林超打断他,说:“你缺人手,为啥不叫我,是不把我当自家人吗?”
气氛变得颇为诡异,童真感觉自己莫名其妙陷入泥潭里,出水也是两腿泥。
像小孩子闹脾气似的,林超踹了童真一脚。童真往后跳开,详怒道:“瓜娃子,连我也踹?”
你一脚、我一脚,两人扭打了起来。明眼人一看就晓得,这不过是男孩之间的玩闹,只有关系要好才这么不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