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唷卧槽你慢点儿跑!”吴奕乐差点被站起来往外跑的李凡撞个跟头,“去晚了能跑了他啊?急什么呢——卧槽你煎饼果子一口没给我留啊!”刚冲着李凡的背影嘟囔完低头当场目瞪口呆,早点只剩下桌上没来得及扔的塑料袋。
所有阴霾被抛至脑后,即便人生大多数是“得不到”,但只要能活过一次就好,能再见一面就好,“过两天赔你个——!”李凡留下个背影说。
莫名其妙的期盼萌芽,他甚至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死了会不会因为执拗地拒绝久哥的好意而后悔,现在“告别”和“弥补”的机会来了,它变得甜蜜起来。
谢斯年双手插兜站在他公司门匾旁边,抬起右脚用脚尖触地靠在墙上,时而皱眉揉眼,远远能看见他因紧张而踱步时深呼吸产生的胸廓起伏。
他想鼓足勇气,想接受所有。
“久哥。”李凡站在他身边低声说。
熟悉的声音是一种特殊频率的刺激,遭受到这种刺激的谢斯年回过神来一弓后背离开倚靠的墙面,端端正正站在李凡面前。
“你怎么来了?”
时常默不作声的李凡再次站在对面,没有像他料想的冷漠。
“我从院里预留信息找到的你公司地址,想等你上班了来找你。”谢斯年淡漠地解释,眼神则抛向李凡身边的墙壁上,“久哥之前不该……不该把你一人撂下,对不起。”
李凡那句“对不起”没有说出口突遇到相似的情绪,“没,其实是我的问题,你不用道歉。”他搔搔头回应说。“你是好意,是我反应过激了。”
谢斯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情绪的作用下表情纠结,
他来就是为了道歉的吗?“生日过得开心吗,这两天过得怎么样?”李凡问。
“初一在韩叔家过生日,雪子给我提前订的蛋糕。”谢斯年说。
找到话题就是找到打开话匣子的钥匙,李凡继续问:“久哥喜欢吃甜食吗?有机会……”
“乐乐。”谢斯年平静地打断他,他的神情不再严肃,偷偷攥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紧张,“你不用忙着找话题的,没关系。”他怯怯地伸手摸摸眼前这只努力讨好人的小狗。
被一语道破小心思的李凡像泄了气的皮球,外在的冷漠与内心不经意地讨好同时存在于这个矛盾体身上,李凡有意识地修正人际交往时主动讨好,但还是被对方看穿。
“吴奕乐可能没跟你说,刚才我俩聊了一会儿,”谢斯年将刚才的误会说给他听,“本来我就是来找你的,没想到你们单位会有两个乐乐。”
是的,甚至没有人知道李凡是其中之一。
“我跟他说因为这事儿和你吵架了,想给你道个歉。”
被旧事重提后的李凡端起肩膀叹口气,“但我不是来征求你原谅的,乐仔。”谢斯年此时话锋一转,“我那天晚上不该走,说好的久哥来陪你过年惹你生气不说还撂挑子,对不起。”
像是互相舔舐伤口的野兽,“我从前有段日子里觉得自个儿活得倍儿多余,这种想法在十七岁时困扰我,到我二十七岁了还会在脑子里反刍。”谢斯年将不能为人道来的事情说出口,“但我现在在想,为什么我在十七八岁挣脱了这一想法的枷锁?”
为什么?李凡不能理解,他现在也觉得他活得多余。
“现在我明白了,乐乐。”他原本躲避的眼神温暖加热后投给眼前的李凡,“因为韩叔他们让我成为独一无二的谢斯年,每个生日雪子都会提前一周订蛋糕,每个爸爸的忌日韩叔叔没时间亲自去会给我和雪子批假一起去看我爸。”
大年初一被韩金树一家子簇拥着吹蜡烛许愿的谢斯年意识到,即便他今天明显的不开心还是有一大家子人哄他,韩雪会故意嫌弃地往他脸上涂奶油。因为从小到大诸如此类的每一瞬间让他觉得他是一个独立的人,是不可替代的谢斯年。
但李凡没有,他只有尝试、讨好、失败之后再次尝试。
走廊里安静到听得清李凡站在原地来回踢脚鞋底摩擦瓷砖的声音,“换位思考之后如果现在我叫乐乐,我有如你一样的人生遭遇……”谢斯年眼圈微微泛红,“我也不想活下去。”
话题陷入僵局,李凡促叹一声明白对方理解他的感受反而心情好了很多,李凡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劝他活下去很简单,他其实就是想被尊重、被理解,如果能被爱就更好了。
他依旧什么也没说,就是两个男孩子都红了眼眶,并伸手拍拍谢斯年的肩膀使劲捏了一把,像第一次见面时谢斯年捏他肩膀时般用力。
“乐乐,能给久哥一个机会吗?”谢斯年试探地问,当他看见那双饱含泪光的眸子看向他时马上解释:“久哥不非拉你治病了,你不想尝试咱就不尝试。”
“你给久哥一个机会,就算是在最后一段日子里给我留一段时间。”谢斯年几近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