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三人乘船连人带马一同渡江,沿着西北道继续南下。
西北道紧挨着边疆,而北玄的重点布防和守备均在军都山以北,军队守备京都,今年来多国摩擦不断,已经隐约有了开战迹象,东和骚扰沿海,北蛮在军都关常有寻衅,西岐暂未有动作,比起走塞北道和东北道再南下,直接走边西北道再东进会慢许多,但是也更好避开朝廷的视线。
一路上,几人各怀心事,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巫铭望着外头的风景发着呆,他想起年少时与师父生活在秣陵的时光。那时他每日练功劈柴,习文练字,休沐日便跑到山腰与山腰邻居家的孩子们玩耍,每个月最害怕的便是小师父游方回来抽查功课。没有权利纷争,没有阴谋诡计,日子充实又美好。
如今天下表面太平,实则暗潮汹涌,他如浮萍一般跟着玄萧四处游荡,不知归途。
“师父……徒儿好想你们。”巫铭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自语着。
马“踢踏踢踏”地走着,风声与车轱辘发出的“吱呀”声便是车厢里的人能听到的全部。三个人都各自沉默说话,路旁都只是荒凉低矮的草木,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过了许久,还是曲熵主动打破除了马车行驶声音之外的寂静:“小友可否将此剑借予看看?”
巫铭一直盯着剑柄发呆,听曲熵要瞧他的剑,便将剑递给了他:“请”。
此剑银光闪耀却不失典雅,未加修饰却自带风骨,曲熵仔细端详着,蟒皮剑套封锁着宝剑的寒光,银剑柄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他抬头问:“此剑非凡,与你命格相通,可曾赐名?”
“还未,还请先生替我想一个吧。”
“不妥,命剑不可轻率,只能你自己来。”
巫铭拿回剑,仔细思索后,握住剑柄,郑重道:“重生”。
又行了一段路,玄萧勒停马,巫铭下车就对上玄萧严肃的表情和意味不明的眼神,不过玄萧没有多说话,只看了他一眼,抬腿就往村里走,也全然不顾这村子里人们异样的眼神。
一行人来到一座大门前,这宅邸明显与周遭的建筑不同,看着就像是当地豪绅地主所居,从外看去,只觉得太过陈旧,围墙也有几处破漏,玄萧剑眉微拧,一种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加快了上前的脚步。
行至门前,玄萧不再上前,曲熵则上前叩门,门环满是污垢,应当是被雨水打湿打散的蜘蛛网粘在上面,蛛网上还积了厚厚的灰。果然无人应声。这座院子不大,但也算是在村中较为明显的位置,怎会空置无人管呢?除非是这座宅子的主人早已不在。
正在疑惑时,村长带着一群人围住了三人:“你们是干什么的?”
曲熵正了正蝉巾,作揖道:“诸位,我等路经此处,见天色似要下雨,且一路奔波,想来寻个人家暂歇歇。”
这群村民也着实奇怪,不断地打量着三人,眼里敌意掩饰不住。玄萧早早就将那些有着显眼纹路的华裳收入芥子,此时一身素灰衫头戴风帽,加上一张看起来年轻又水嫩的俊俏面庞,此时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战斗力。至于那个抱着剑一脸傻相的巫铭,像是个半路出家学武的,也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
如此一群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按理来说是不该让村民如此忌惮的。
曲熵接住了玄萧递来的眼神,对领头的壮汉说道:“想必这家主人不在,我等确实非有意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说罢,一行人便转身离开。
但他们并没有走远,玄萧笑道:“他们要拦着我们,说明他们越害怕被人发现那宅子里面的东西。”
“那里面究竟是什么?看那群人的样子,好像……进不去?但是他们又拦着别人,怕是不简单。”
玄萧道:“夜里随我去,他们进不去是因为设了禁制,那禁制我能解。”
“你一路行来不是单纯赶路,特地偏离官道就是为了来这?你究竟在计划什么?”巫铭又警惕了起来,他接着说:“这禁制怎么回事,为何会被官兵盯上?”巫铭突然捂住嘴,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不必如此防着老夫,把什么想法都藏着,不止是你看出他们不是普通人,哪有个村子的都是青壮男人没有妇孺,且这个季节乃是收麦的季节,又有哪个村子的田地那么不上心全是杂草,男人不去做活一天闲的在村里溜达的?”玄萧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