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尘只觉得女人的目光泥泞而迟缓地爬遍了自己的全身,就在他以为气息突然的接近是要被触碰的时候,女人的头在离他脖间只有十公分的距离处停下了。
她闭眼深嗅,面色陶醉地说:“你是第一个有这等气味的雄性。”她睁开的瞳孔骤然一缩,立成了一道竖缝,“这次族长一定会满意的。”说完扭过身体回到了最高处台阶。
坐着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站着和趴着的却都低头无言。
“好了,开始吧!”女人一声令下,时有尘便觉得自己脚下的地开始颤动,他来不及伸手去抓台阶,就随着下沉的地面一起陷落了。
一同陷落的当然还有裴谳白和旁边的三人组,他们脚下踩着的砂石地竟然是一片升降台面,此刻整块地面下沉了约有五六米,那原本就颇有高度的台阶连带着上面的生物们立刻显得更高更远了,而因下沉露出来的台阶底下,环绕着一道道弧形铁栅门,后面隐藏着幽暗的空间。
“轰隆”的栅门上升的声音在陷落的空间里回荡着,高处女人的声音传来,“在这里站得越久的人,就能获得首领赋予的越强的力量,这是决定你们今后地位的角逐。”
铁栅门完全升起了,四面的黑暗之中涌出来了一群人,他们之中的一些衣衫破烂,还有一些满身污浊,像是刚从泥地里摸爬滚打过一般。这些人都有着同样的眼神,绝望,而孤注一掷的眼神。
时有尘终于意识到,这里的布局构造俨然和一些区域中人类旧历的部分建筑遗址大体相似。而那些遗址,在新历被人们称作“斗兽场”。
此刻他们身处的这里,完全就是一处斗兽场。台上的看客们观察着阵里的他们,正像从前的驯兽师们放任野兽们互相争斗厮杀。
不等时有尘思考更多,有一个浑身挂满破布条的身形瘦小的孩子冲了过来,他伸出的指尖塞满了污垢,脏兮兮的头发黏腻地遮住了一只眼睛,而没有被遮住的那只目露凶光,直勾勾地盯着时有尘。
时有尘大概能猜到自己被盯上的理由,因为原本场中的五人里,单看体格,毫无疑问他就是最弱的那个。闪开小孩抓向自己面门的一爪,时有尘抬起左臂挡下了紧随而来的一记勾拳,只这两下,他就意识到眼前的孩子出手果决狠厉,恐怕早已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竞斗了。
一记力道不小的侧踢中断了他的思考,小孩过分瘦小的身体行动却异常敏捷,他甚至赶不及对其动作作出反应。但因为身量差距摆在那儿,再怎样铆足了劲的孩子也不能将一个成年男子一脚踢翻。于是时有尘顺势抓住了那细瘦的脚踝向身后一拽,利落的一个翻身跨坐,把那孩子钳着胳膊压在了身下。
时有尘双膝触地夹紧压坐在孩子的后腰,右手反钳制着仿佛再用力些就要断掉的手腕,把它折在趴倒在地的孩子背心处,左手虎口压着他的后脖颈,五指却刻意松了些力。正当他犹豫该如何让这小孩失去战斗能力的时候,他的左后肩处传来一阵钝痛,随即手上的力一散,底下面朝土的孩子瞬间翻身,手肘一击,戳在了时有尘本就受了些伤的腰侧。
裴谳白撂倒又一个挡在身前的人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那满身脏污的孩子踉跄地爬起身,就要抬腿踢向时有尘后脑的一瞬。
“唔!”痛苦的闷哼声响起,下一刻那瘦小身影竟然被踢飞了一米开外,跪趴在那不住地喘着粗气。时有尘的身侧,先前三人组中唯一那个没有被吓吐的高大男人朝他伸出了手。“没事吧?”他说。
这男子的声音竟和他的外表完全不符,丝毫不见粗犷狂放。他似乎也有些羞赧于此,说了这一句话后就再也不出声了。
时有尘扶了下腰侧,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无视了那只伸过来的手,自己撑着地面站起身,冲男人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对方有些失落地悻悻收回手,在裤腿上搓了几下,不敢正眼看时有尘一般低着头转过身。
当余晖彻底散尽,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这场四十余人的乱斗总算结束了。
“都住手。”最高处女人的声音暗含着一丝兴奋,她没想到居然能有四个人站到了最后。场中,时有尘背靠着土墙,一手扶在腰侧。他顾忌到还没能掌握更多的情报,因此并没有使用能力让自己的伤势恢复,所以此刻身上已经添了不少的伤痕。
裴谳白在时有尘旁边两人左右的距离外,他除了身上的衣物沾了灰土,以及发型有些杂乱以外并没有受伤。而另外还勉强站着的两个人就没有裴谳白这么轻松了,其中一个正是向时有尘伸出过援手的那个男人,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露出了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浅褐色疤痕,后背也添了不少的血痕。
除三人以外最后站着的一个人,是一名身材姣好的短发女人,她身上的衣物都完好着,但是那一身浸透出来的汗水和长指甲缝中的一些皮肉和血迹,还是昭示着她经历了一场艰难的战斗。
地面开始回升,台阶上白袍女施施然走下来,俯视着场上仅剩的四人,唇角一裂,吐出了一截蛇信子,“嘶”了一声笑道:“那么,恭喜你们,成为这一次的选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