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片刻,歧舌国君便迎了出来。
“恩人,好久不见啊!”他的精气神看着比上次见面好上许多,“自忘川湖畔一别,一直没见到你们。在飞升宴上倒是见过,当时就想去拜谢,可惜人太多,没找到机会。”
他外貌和先前变化不大,只是将歧舌服制脱了,换上了仙袍。嘴唇开合间,两条舌头若隐若现。
“确实很久了。”扶疏目光在他口中停留一瞬,笑答,“我今日同神君聊到此事,便约好一起来看看你。”
“恩人有心了,”国君客客气气引他们进殿,“里面坐。”
沉冥给扶疏传了道密语:假的。
扶疏微微蹙眉:我方才看他舌头,的确是两条。为何说是假的?
沉冥:仙气虚浮,是用了化形术。
扶疏震惊:照小鬼王的说法,就算是化形术,也化不出歧舌王室的双舌吧?假的能扮到这个地步……也太拼了。想想都痛。
沉冥:你猜他是谁?
扶疏:我猜,你和我想的一样。
沉冥:小疏聪明。
国君对二人的小动作一无所觉,乐呵呵请他们坐下,转头让天聋奉上热茶。扶疏接过茶,闲聊道:“君上飞升了这么久,一切可还习惯?”
“若说不习惯,那不得遭天谴。”国君吮了口茶,呵出热气,“我如今当真过上了神仙日子,放在从前,想都不敢想。已经很感恩戴德了。”
“也是,”沉冥淡声道,“毕竟先前吃了许多苦。”
国君颇有感慨,点了点头:“确实是苦啊。”
“神君大人的意思是,”扶疏随手放下茶盏,“你在鬼蜮被关的那两年,实在辛苦。如今苦尽甘来,真值得高兴。”
国君闻言,目色微闪,附和道:“是……鬼蜮很苦。”
话音有些迟疑。
“不光苦,还很冤枉。”扶疏惋惜道,“明明不是你做的错事,却全都被赖在你头上。不过你别忧心,许修良泉下有知,定然不会怪罪于你。”
国君不说话了。
半晌,他轻声问:“不是我做的错事?”
“当然不是。”扶疏道,“阴府的人将你困在鬼蜮,又冒名顶替你,设计杀了许修良,为的就是要激怒文昌。你这么快就忘了?”
咣当!
国君手中的茶掉落在地上,热腾腾的水汽扑洒成片。
沉冥抬起眸:“这么意外做什么。”
扶疏替他把东西捡起来,重新放回桌上,慢条斯理问:“是飞升之后,忘记前世了?还是我应该叫你的本名……许修良?”
没有回答。
屋内沉寂良久,许修良失神开口:“……我不知道是这样。”
“猜到了。”扶疏叹气,“连文昌都不知道此事,你更不会知道。文昌是不是跟你说,歧舌国君本该飞升,但他德不配位,所以让无故冤死的你来代替他?”
许修良木讷点头。
“看来文昌和阴府的交易不止飞升名簿。”沉冥道,“还有你的亡灵。”
许修良不知该答什么,继续点头。
“此事也不能怪你。”扶疏道,“既然你是冒名顶替,那真正的歧舌国君现在何处?”
许修良摇头。
扶疏无奈:“除了点头和摇头,你还有别的回答吗?”
“文昌仙人没和我说,”许修良一脸迷茫,“但若能把君上找回来,别说是舍弃仙位,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原本是不满他对我做的那些事,心头含恨,才顶替了他。倘若他真是被冤枉,那我万死难辞其咎。”
“你的事情再议。”沉冥起身道,“眼下找到国君本人要紧。”
“没错。”扶疏安抚许修良,“你先就这么呆着,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和神君大人将君上找回来,自会替你们想个两全之法。”
“那就多谢二位恩人了。”许修良感激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他话没说完,沉冥已经出去了。
扶疏匆匆别过许修良,提步追了上去,见沉冥在门口等,张口就道:“哥哥,文昌从前有没有向玉京推荐过仙官?”
“我方才让桑源去找天君了。”沉冥道,“若是没记错,文昌没用过推荐名额。刚好可以给许修良。”
扶疏惊奇:“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不然你还有什么两全之法?”沉冥转身,“走吧,去阴府。”
扶疏更奇了:“你还知道我打算去阴府??”
“许修良本该去阴府服苦役,却出现在玉京。”沉冥回头看他,“歧舌国君此刻在何处,许修良不知道,你这么聪明,难道会猜不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