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寒鸦从头顶哼哧哼哧飞过,掉了坨鸟屎在亭檐上。
蛮蛮听到声音,撩起翅膀就去追。扶疏避之不及,不小心被扇了一个大嘴巴,半边脸都麻了。他哑然许久,拍了拍青梧的头:“知道什么叫交友不慎吗,这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青梧:“乐神为什么要你去睡神君哥哥?”
扶疏:“啊这……”
他答不上来,求助地看向沉冥。
沉冥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青梧又道:“你们不是早就睡过了吗。”
沉冥:“?”
扶疏:“?!”
“就是上回,神君哥哥过来玩。”青梧指了指卧房的门,“我瞧他一大早从你房中出来。你们不是一起睡的吗?”
“哦……你说这个,”扶疏松了口气,“对对,你理解的不错,伶伦就是这个意思。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出一股劫后余生的释然,在心里问候了伶伦八百遍。
沉冥转脸望向别处,肩膀微颤。
“不过山主大人,你这次走了好久。”青梧趴在桌上念叨,“虽然我有时候挺烦你的,但也很好奇,你每天在外面忙些什么?”
“我这次可忙了件大事。”扶疏坐直身子,“玉京有个东西叫飞升名簿,你知道吧?”
青梧点点头。
扶疏便将文昌一事的来龙去脉,捡要紧处跟他说了,重点在渲染自己如何神机妙算,如何迎刃解难,完美避开了被森戎刀砍伤的不光彩失误。
沉冥听得直挑眉:“你平日都是这么忽悠小孩的?”
“怎么能是忽悠,”扶疏毫不心虚,“这是在给他树立山主大人的光辉形象。”
青梧完全当成睡前故事在听,消化了许久,眨巴着眼总结:“难怪文昌仙人要报复玉京。”
“小朋友,你这思想很危险啊。”扶疏点他鼻尖,教训道,“凡事不要过于偏激,这种复仇方式太极端了。”
“可是这件事从头到尾就很不公平啊。”青梧皱眉,“从前的昏君做了错事,倒霉的是文昌仙人。如今的昏君做了错事,倒霉的是那个叫许修良的凡人……”
“什么叫如今的昏君做了错事?”扶疏纠正,“如今的歧舌国君并未做错事,他是被人构陷了。”
青梧茫然:“你方才没说这个。”
“我没说吗?”扶疏耸耸肩,“那我可能说漏了。毕竟这个事情吧,它比较复杂,涉及多方……”
他话音一顿。
不对,不对不对。
青梧不知道歧舌国君是被构陷,这很正常。
那文昌知道吗?
扶疏回忆起先前同文昌的交谈,突然意识到,他默认文昌知道真相,所以从未直白提起过此事。
倘若文昌和青梧一样,误认为许修良就是歧舌国君害死的,那他将国君带上玉京后,当真会让人飞升吗?
若不会,那国君被安置去了哪里?
如今在玉京的国君又是谁?
扶疏脑中瞬间冒出八百个疑问。沉冥几乎是同时看破他在想什么,在扶疏望来的刹那,干脆开口:“上玉京。”
……
清虚言而有信,已经回到了地官殿潜心思过。
九道流将养魂阵交给注生娘娘,并从诸余那边讨到了口谕。等九凌派弟子的亡魂尽数归位,九道流业障一除,就可以随时去地官殿探望清虚。
扶疏和沉冥一同踏入地官殿,见清虚正静坐在堂前,闭目养神。听见来人声音,他睁开眼,欠身道:“二位昨日走得匆忙。我本还想当面道个谢,可惜现在出不去地官殿,实在抱歉。”
“道谢就不必了,问你点事。”扶疏开门见山,“文昌死前,可有跟你说过什么话?”
清虚一愣,想了想,道:“好像唠了几句。”
“还能记得吗?”
“他说……天道不公。”清虚努力回忆,“什么因果轮回,善恶有报,都不会应验。所以我要杀他,他也没怎么反抗,说死了也好……反正就是一些很丧气的话。问这个做什么?”
“哦,一些扫尾琐事罢了。”扶疏没细说,“对了,前段日子飞升上来的歧舌国君,你可知他被安排了什么仙职?”
“文昌一死,飞升名簿无人掌管。天君急需擅长驭人之术的仙官接替,便把文昌的职位暂时交给了歧舌国君。”清虚答,“如今隐墨殿已被青乌修复,歧舌国君应当住进去了。”
扶疏与沉冥对视一眼。
那还真是巧。
……
仅半炷香的工夫,二人就出现在隐墨殿门前。
仙殿已经恢复往日神气,灵秀耀目,看得出青乌费了一番苦工。天聋和地哑归了职,依旧守在院中,恭敬道:“二位稍等,我们这就去通传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