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风沿着窗隙迎面吹来,对上秦鹤邻怔愣的眼,白梅客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前世被杀,重生遇到她而非妻子,还要一遍遍给她收拾烂摊子,秦鹤邻已经够可怜了,这里面没有一件事是他的错,现在难道还要忍受她莫名奇妙的发脾气吗?
后悔立刻涌上心头,白梅客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想对方只是愣了一下,而后轻声道:“是我让你不高兴了?”
瞧那模样大有只要白梅客点头便立刻赔礼认错,绝不多言。
闻言,后悔之余,白梅客心中那股烦躁又涌了上来。
心中明明知道秦鹤邻是无辜的,但白梅客又忍不住将秦鹤邻对自己的一切退让体贴全都归咎于他对妻子的爱护。
一边想要抱歉,一边又想问问秦鹤邻,你待我这样好,到底是因为喜欢我,还只是将对妻子的情感移情到我身上?
这样下去不行。
白梅客咬牙,垂下眼皮不去看他,只硬邦邦地说了一句抱歉便立刻合上了窗户。
窗户阖上,隔绝了晚风,也隔绝了秦鹤邻的目光,耳边自己的心跳咚咚作响,白梅客脑子却依旧混沌一团乱麻。
她不想秦鹤邻对她这样好。
秦鹤邻越好,白梅客就越愧疚,就能看清他对妻子的情意。
他对她的妻子一往情深,哪怕被杀而重来一世,也依旧爱的深切。
但她不应该因为这个不开心。
白梅客咬唇,抬起眼,秦鹤邻还在窗外没有动静,月光投下的影子落在窗纸上,好看的人哪怕连影子都漂亮得不像话。
他离她很近,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
白梅客垂落的指尖动了动,几乎要控制不住推开窗,最终却又什么都没做。
转身吹熄了蜡烛,月光还在,秦鹤邻的影子便依旧在,只是从外面完全看不到内里。
一片漆黑中,白梅客钻回被子里,将自己全然裹了起来。
她不想让秦鹤邻看见。
刚刚窗前的那一瞬间,白梅客猛然意识到。
她在嫉妒。
嫉妒秦鹤邻的妻子被那样喜欢着,哪怕那人就是上辈子的自己。
白梅客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将这一点都不光彩的念头压下。
前不久她还幻想着或许有朝一日她能够坦然地与秦鹤邻好好做一对夫妻,到如今她本已经没有任何脸面再奢望如此,竟然还生出了那样不该有的念头。
你有什么资格嫉妒呢?
白梅客在心中狠狠骂了自己几声。
但同时她也意识到,这不是用死就能弥补的过错。
她对不起家人苟活于世,自尽便可用以赎罪,但她杀了秦鹤邻,自尽便不够了。
只是她又没办法逼着秦鹤邻杀了自己。
她得想办法,让秦鹤邻欢愉些。
白梅客蜷成一团,连脑袋都埋在被子里。
秦鹤邻现在最烦恼的便是不知该如何向那位嬷嬷交代陈贵的事,若她替皇帝杀了陈贵,即为人祸,那位嬷嬷,是不是就不会为难秦鹤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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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秦鹤邻立了一会,听见里面人远离了窗前,逐渐走远再也听不见一点动静。
方才白梅客让他走。
那一瞬间的语气眼神,是真的不想见到他。
而与此同时她也显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
秦鹤邻有些苦恼,不知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对。
明明自己与先前没什么区别。
白梅客反常是从前几日开始,但反复回忆后秦鹤邻却也没发现自己那段日子做了什么可能会让人不高兴的事。
想了好一会,秦鹤邻最终认命,光站在这里怕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也不打算就这样放弃。
他唤来庆安,吩咐这几日少奶奶不管有什么要求悉数满足,而后便打算带着六五出府。
方才的思索也并非一无所获,好歹秦鹤邻意识到,这段日子白梅客连着见了白璇两次。
白璇身为妹妹,白梅客若有反常,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可现在已经很晚了。”六五看着秦鹤邻,建议道,“城中已经宵禁,况且人多半已经睡下,您不妨明日去?”
听六五这样说,秦鹤邻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贸然。
“那明日准备好车,待我从衙上回来便直接出发。”秦鹤邻道。
六五应下,看秦鹤邻的样子,猜到他多半又要睡在书房,便下去吩咐书房仆从安排好床铺。
红豆悄悄将他拽到一边:“大人怎么突然要在书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