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鹤邻道:“祖父府上有一个很有资历的嬷嬷,类比的话相当于庆安于我,这位嬷嬷多年前丢了一个孩子。”
白梅客明白过来:“这孩子就是陈贵?”
秦鹤邻轻轻点了点头。
竟然如此。
白梅客思索了片刻:“那这位嬷嬷,现在知道了吗?”
陈贵很难在这一次活下来,若结局一定如此,不告诉这位嬷嬷或许还是件好事。
可惜秦鹤邻只摇了摇头:“已经知道了。”
白梅客:……那事情就麻烦了。
也难怪秦鹤邻回来会这样发愁。
不过秦鹤邻既然已经回来,想来是已经有所打算了,白梅客看他:“你打算怎么办?”
秦鹤邻抿了抿唇,当时在外祖父那里,他看起来虽肯定,但其实心里也不确定这样到底对不对,只是既然说给旁人听,便少不了要肯定些以取信他人。
但现在面对白梅客的询问,秦鹤邻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些苦笑:“我想告诉王嬷嬷实话,却又怕她受不了。”
“说实话?”白梅客重复了一遍,这话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仔细想想,却是唯一合适的办法。
但作为陈贵的母亲,这位嬷嬷只怕上了年纪,若因这个消息出了什么意外,只怕这辈子秦鹤邻都不会原谅自己。
“若是你呢,你站在我的位置,打算怎么办?”秦鹤邻看着白梅客的表情,忽然出声。
这个问题有些难,白梅客沉思片刻,迟疑道:“应当是与你一样吧。”
倒不是处在秦鹤邻的位置上会这样做,而是若她是秦鹤邻口中的这位嬷嬷,面对自己苦苦寻求了三十年的真相,哪怕明白真相残酷,也依旧舍不得放弃。
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忧秦鹤邻会因此背上负担,白梅客补充道:“若我处在这位嬷嬷的位置上,就算求也会求你告诉我真相的。”
闻言秦鹤邻笑了笑,看起来比刚回来时心情轻松了些:“多谢你。”
“不必客气。”
“那你呢?”
白梅客没反应过来:“我怎么?”
秦鹤邻看着她,漆黑的瞳仁深邃,直直看着她像是能看透她心中所想。
“你是为何不开心?”
白梅客愣了愣,白日里的古怪之感后知后觉涌上心头。
她忍不住开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么多年夫妻生活,秦鹤邻用脚指头都能看出来白梅客的情绪。
只是他自然不会这么答,况且这应当也不是今夜问题的重点,便以先前那般道:“或许因为我总是在瞧着你。”
白梅客却在这答案之后,一些琐碎的片段后知后觉涌上心头。
她在秦鹤邻面前无所遁形,因为已经有一个她与秦鹤邻渡过十多年的风风雨雨。
秦鹤邻的口味与她不谋而合,知道她下车手会放在哪个角度,知道她怎样是生气怎样是高兴。
甚至有很多或许她原先以为是秦鹤邻自身习惯的举动,也可能是那个上辈子的白梅客所塑造出来的。
白梅客终于意识到自己先前在恐惧之下所隐藏的情绪是什么了。
秦鹤邻从一开始就那样深切地喜欢她,到底是喜欢她什么?
又是为什么喜欢?喜欢的,真的是她吗?
一瞬间白梅客毛骨悚然,再看向秦鹤邻,已经像是在看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身上穿着的衣物,束起的发,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是之前那个白梅客所塑造的。
这是另一个人的丈夫,并且他也在深深怀念着他的妻子。
白梅客毫不怀疑夫妻之间能相互影响到什么地步,她的爹娘就好像世间最契合的两个玉佩,分开来各有欠缺,合在一起却圆满美丽。
而她并不是秦鹤邻那个,相契相合的玉佩。
白梅客喉头发紧,看向秦鹤邻,缓缓吐出两个字:
“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