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早早地跟老师请了一天假,提前买好了七点半的高铁票,在宿舍换上简单的白衬衫搭配长裤,外加偏韩版的黑色西装外套,他又配了个纯黑色的小领带,整个人看起来年轻又不失成熟稳重。
他满意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理了理西装外套的领口便出了宿舍。
可没想到刚出宿舍楼,同在一个学校的姐姐江晚得知江枫要回家一趟,兴冲冲地跑过来找来想跟他一起。
“姐。”江枫有点无奈,“我是要回家拿户口本的,你回家凑什么热闹啊?”
江晚转了转眼珠,立刻找了个借口:“我有东西落在家里了,要去拿。”
“什么东西?”江枫问,“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带。”
江晚瘪了瘪嘴,又开始抱着弟弟的胳膊撒娇试图让他心软放自己回家:“我想妈妈了嘛,你就让我回去呗,好弟弟。”
“不行。”江枫眨了下眼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请求,“你得好好上课,这次月考你要是再没考进前一百你就等着被妈妈挨批吧。”
“好好的提什么成绩!”江晚鼓了鼓腮帮,扭过头哼了一声,“小枫,我发现你没以前疼我了。”
“怎么会?”江枫笑了笑,又开始哄她,“姐姐你乖乖去上课,周末回家我给你做海蛎饼。”
江晚两眼放光:“真的?!”
“当然。”
“我还要藕夹和三角糕!”
“没问题。”
于是江晚就这样又被江枫哄着回去上课了,临走前还不忘给江枫一个wink。
江枫笑着也回了个wink,看到她进了教室才放下心来,转身出了学校。
他并没有现在就去余眠的学校,而是打了辆车,先去了家里找江连俊要户口本。
因为怕江连俊跟之前一样又放他鸽子,一坐上车之他就特意给江连俊打个电话,说他二十分钟后就到。
江连俊满口答应着,表示自己知道了,江枫听着他那边似乎有奇怪的动静,疑惑地皱了皱眉,但也懒得问他,便直接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他非常准时准点到了家门口,习惯性先敲了敲门。
没人开。
江枫敲了将近三分钟的门还没人来开,又烦躁又生气,喊了好几句也没人应,正准备转身就走却隐约听见了屋内有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还混杂着人声。
他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怒气,转头又开始砰砰砰地用力敲门,另一只手搭在门柄上不停地往下摁:“江连俊!我知道你在里面!”
“开门!”
可他没等到江连俊来开门,反而门柄被他连续摁了几下竟然直接开了。
门根本没锁。
江枫带着满身的怒火冲进了屋内,看都没看直接张嘴就骂:“江连俊!你耳聋了是吧?!我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你为什么不开!”
话音刚落,客厅里不堪入目的一幕就这样闯进了他的眼帘。
江连俊全身赤裸地躺在宽大的沙发上,身旁有两个同样赤裸的女人在伺候他,一个躺在他旁边,一个坐在他身上。
看到江枫突然闯进来,两个女人都停止了动作,惊慌失措地拿过旁边的毛毯遮遮掩掩。
江枫的脑袋“嗡”的一声,几乎是在看到里面的场景那一秒钟就条件反射般闭上了眼,胃里翻江倒海的呕吐感一瞬间袭上心头,胸膛那团怒火正在心中熊熊燃烧,他像只陷入狂暴随时能咬人的狮子一样低声怒吼。
“滚出去!!!”
两个女人被他凶得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地套上自己衣服就灰溜溜地赶紧离开了。
待听到女人们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和关上门的声音,他才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闪烁着无法遏止的怒火和愤恨,平日里温柔惯了的脸,愤怒起来格外可怕和恐怖,如同向来温顺的猫儿忽然露出尖锐的利牙。
他死死地盯着还在沙发上的江连俊,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蹦字。
“江!连!俊!”
江枫已经没有什么言语能表达出他的厌恶,他直接朝着江连俊冲过去,扯下领带往旁边一扔,狠狠地掐住江连俊的脖子,把他按在沙发里往死里打。
“你个渣滓怎么不去死啊?!”
“别的地方现在满足不了你了是吧?!”
“你他妈的还敢把人带回家给我玩3.p!”
故意的。
江连俊就是故意让他看到那么令人作呕的画面的。
明明他提前打过招呼,明明他在外面敲了那么久的门,江连俊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来了?!
如果,如果姐姐跟他一起回来了,姐姐也会和他一样看到那么令人作呕的场面。
一想到这里,江枫的眼睛就开始充血,脑袋一片空白,他只知道他要弄死这个禽兽。
他显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拳接着一拳,一次比一次狠,把江连俊揍得鼻青脸肿,牙齿都掉了两颗,趴在沙发上吐血。
江枫看到沙发上的血被刺激得更加理智全无,直接起身一脚狠狠把江连俊踹下地,紧接着又把他摁在地上丝毫不留情地拳打脚踢。
“我让你他妈的出轨背叛妈妈!”
“你还真特么有b脸拿走家里的钥匙!”
“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还故意让你亲儿子听你的活春宫来是吧?!”
“妈的,你怎么不去死啊?!!!”
江枫崩溃地怒吼,一下比一下揍得凶狠,还嫌不够似的,下一秒他的拳头就直挺挺地冲着江连俊的太阳穴狠狠砸去,江连俊被他这一下吓得屁滚尿流。
太阳穴是死穴,力气用得太大是真的有可能当场造成死亡,而显然眼前失控的江枫是完完全全毫不留情地下死手,在这个时候他根本不敢跟江枫硬刚,只能疯狂地左右摇头躲避他的攻击。
然而他根本躲也躲不开,眼看江枫那拳头就要砸到太阳穴上了,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嘈杂房间里忽然响起了欢快的手机铃声。
处于暴怒边缘的江枫听到铃声动作一顿,三秒钟后竟忽然收了手,缓慢地站起身来,原本失去焦点的眼睛逐渐清明,大脑也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他深呼吸一口气,抖着手按了接听键,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成平日里惯有的温柔:“眠眠?”
——
余眠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右眼皮跳得厉害,总让他感觉很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到后面甚至连心脏都开始莫名一抽一抽地疼,他更加不安了,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习惯性地给江枫打电话,这次也不例外。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手机里传来江枫一贯温柔的嗓音叫他,只不过隐约带了点颤:“眠眠?”
听到他哥的声音,他躁动慌乱的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小声地喊他:“哥……”
“嗯,我在。”江枫说话咬字很慢很清晰,像是在轻柔地安抚他的神经,“怎么了?”
“没什么。”余眠莫名松了口气,摇了摇头,“哥你到哪了?”
江枫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还在吐血的江连俊,平静地说:“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嗯,那就好。”余眠放下心来,又嘱咐他,“哥,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晚点到也没关系的。”
江枫很淡地“嗯”了一声,又跟余眠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趴在地上的江连俊边咳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你真想谋杀你亲爸?”
“你还知道你是我爸?”江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浓烈的寒意和恨意直达顶峰,“我这叫为民除害,大义灭亲,像你这种渣滓迟早会有报应的。”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转过身,上楼把户口本翻了出来揣在兜里,木着一张脸出了门。
他坐上了高铁,脑袋轻轻抵在床边,微垂着眼,麻木地看着外面呼啸而过的风景。
下了高铁后,他又打了辆车,报了余眠的学校地址,提前付了两倍车钱,并请求司机师傅开快点。
司机也很爽快,收了钱就立马加油门,十分钟不到就到达了学校。
江枫跟司机道了声谢便下了车,看着学校牌匾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给余眠发短信。
[眠眠,我到学校门口了。]
余眠那边也回复的很快。
[好,我马上去。]
没两分钟,江枫就看见余眠像风一般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半弓着腰站在他面前:“哥,你来了?”
“嗯。”江枫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温柔体贴的好哥哥,笑着说,“老师办公室在哪?”
余眠缓过来气,抬起头看到他一身打扮愣了一下,眼睛忽然亮得惊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哥哥穿西装的模样。
江枫的黑色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暗纹提花的白色衬衫,没打领带,棉质的衬衫看起来薄薄的很柔软,很有垂感,但并不让人觉得散漫无章。而且衬衫似乎有一点点透,他隐约还能看见里面性感的肉色。
底下搭配的西装裤挺括,恰如其分地裹住了两条笔直的大长腿,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不可侵犯的禁欲感,却又让人忍不住产生遐想。
余眠莫名觉得喉咙干涩得紧,脸红了一点,他回过神来,冲江枫眨眼睛:“哥,我带你去。”
江枫毫无察觉地点了点头,刚想抬脚跟他走,然而他的视线在触及到余眠的脸那一刻,神情就瞬间阴沉了下来:“眠眠,你的脸怎么了?”
“嗯?”余眠下意识用手挡住了脸,心虚地解释,“昨天打架,受了点皮外伤。”
“皮外伤?”江枫抿紧唇,脸色差到极点,“什么东西弄伤的?”
“我没事,哥。”余眠拉着他的手往办公室走,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老师在办公室等着了……”
江枫盯着他的侧脸没吭声,任由他拉着走,快要到办公室的时候却突然停了脚步,反手一把拽住他往自己怀里拉,嗓音很冷:“过来。”
余眠一顿,乖乖地面对面站好。
江枫垂着眼,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盒创可贴,往余眠的脸上贴了好几个。
他的力气一点都不温柔,甚至有点粗暴,惹得余眠吃痛,倒吸一口凉气,弱弱地喊他:“哥,你轻点……”
“现在知道疼了?”江枫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但动作却又变得轻柔了起来,“下次还敢撒谎骗我吗?”
“不敢了。”余眠摇了摇头,小声地道歉,“哥,对不起。”
“嗯。”江枫摸了摸他脸上的创可贴,叹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下次不许这样了。”
余眠现在不敢反驳,乖巧点头,又不得不提醒他:“哥,老师还在等着我们。”
“嗯,走吧。”
江枫理了理西装的褶皱处,又随意拍了拍裤子便敲了门,听到里面的人说了句进来,他才打开门缓缓走了进去。
“老师您好。”江枫很礼貌地朝班主任笑了笑,客客气气地伸出了手,“我是余眠的家长。”
“你好你好。”班主任边笑着跟他握手边疑惑地看着江枫,他明明记得余眠好像家里只有奶奶一个家长啊,“请问你是余眠的……?”
“哦,我是他哥哥。”江枫淡定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眠眠在学校给老师添麻烦了吧?”
“没有没有。”班主任连忙摆手,“余眠他平时都挺听话的,成绩也好,老师都很喜欢他的,就是不知道这次怎么突然跟别班的同学打架了……”
“抱歉。”江枫西装革履地站得笔直,眼睛看向一直站在旁边低着头的余眠,说话也大大方方的,“老师,这一点是我教导无方,等回家我会好好教育教育他的。”
班主任张了张嘴,刚想说没事,门外却突然闯进来好几个人,乌泱泱一片,还伴随着叫天叫地的哭声。
屋内的三人同时皱起了眉。
当了班主任那么多年,最怕的就是碰到这种家长,一看就是想来瞎闹找事的。
班主任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抱歉地朝江枫笑了笑,看到江枫只是平静地点了下头没说什么也稍稍松了口气,之后便把外面的几位家长和学生全都请了进来。
“老师,你看看这到底怎么回事?”一名穿金戴银的女人一进来,气得八字眉都出来了,指着旁边被纱布包裹着的陈富贵,一脸愤愤地说,“我家富贵怎么受伤这么严重?是谁打的?”
班主任好声好气地替她顺气:“富贵妈妈,你先别生气,有话我们好好说。”
“说什么说?!”富贵妈妈脸都气歪了,骂骂咧咧的,“我家孩子好好的被人打得受伤那么严重,我还不能生气了?!”
顿了顿,她又往江枫余眠那边一扫,两眼一瞪:“到底是谁干的?”
江枫慢条斯理地抚平西装上的褶皱,掀起眼皮淡淡地说:“我家眠眠干的,怎么了?”
“你们家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富贵妈妈看着他淡定的模样更生气了,指着陈富贵的伤口阴阳怪气地说,“你们自己看看,我家富贵受伤这么严重,我跟你说啊,我家富贵要是有一丁点事,我跟你们没完!”
班主任头疼得要命,又不得不一直在旁边无力地劝说着:“富贵妈妈,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严重?”江枫瞥了一眼陈富贵,冷笑两声,“我看也就伤了点皮毛,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富贵妈妈一听更生气了,转过脸就跟班主任说:“老师,我告诉你,他们要是不跟我家富贵赔礼道歉,这事肯定没完!”
班主任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个……”
见班主任犹豫,富贵妈妈立刻得意地抬了抬丰腴的三层下巴:“还有,我家孩子他爸可是现任县长,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
说完她还挑衅似的看了江枫身后的余眠一眼:“到时候有的人说不定还得哭着向我家富贵下跪道歉呢。”
江枫垂着眼散漫地把玩着手机,本来他今天因为江连俊的事情就烦得要死,心情差到极点,根本懒得搭理她了,结果又听到她这么说直接给气笑了:“哟,县长不分青红皂白就让我们家眠眠下跪给你们道歉?”
而站在身后的余眠根本无心加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是一直安静地注视着江枫的侧脸,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哥哥穿西装可真好看。
他在心底默默地想着。
“那当然。”富贵妈妈还很骄傲地抬起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现在跟我们家富贵赔礼道歉还来得及,万一把我惹毛了,我都能让你家小孩连中考都考不了。”
“哦。”江枫指尖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县长权力可真是大的很啊,还能插手中考的事情。”
富贵妈妈鼻孔朝天:“那是自然。”
“真有本事。”江枫竖起大拇指,晃了晃手机,不怒反笑,“可是怎么办呢,你刚才说话的话我都录下来了。”
富贵妈妈没想到他还有这招,愣了下:“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江枫笑出了声,“只要我把视频一发出去,你猜别人会怎么想?你家那位一直立着清廉正直人设的县长会不会因此被卸任呢?”
“你!”富贵妈妈一听就有点慌了,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想抢江枫的手机,“把视频删了!”
“你要是敢抢,我就敢现在发。”江枫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高高举起手机,“看看到底是你的脚快还是我的手快。”
富贵妈妈成功被威胁到,急急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愤愤不平地瞪着江枫。
“眠眠。”江枫嗓音忽然变得很轻,温柔地喊他,正看着他出神的余眠还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我在。”
“告诉她。”江枫平静地偏过头看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打他?”
余眠眨了下眼睛,老老实实地回答:“因为他骂我。”
他顿了下,没把陈富贵还骂了江枫的事情说出来。
江枫点了下头,凸出的指节曲在旁边的办公桌上,很有节奏感地一下一下地敲着:“他骂你什么了?”
“他……”余眠说到这里有点犹豫,但对上江枫鼓励的眼神又继续说了下去,“他骂我没爸妈,是野孩子。”
“我说我有奶奶,有哥哥,不是孤儿。”
“他说奶奶和哥哥又不是爸爸妈妈,还骂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