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婉姐?”柳恒听出声音换了一个人,试探问道。
祁婉用的是陈述句,她从不认为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她接过电话说这一句是等着刘恒肯定的回复来告诉祁妍拆迁的事实就是她亲耳所听到的那样。
“还是说你从来没听到你爸妈提过这件事。”祁婉刚刚情绪上来被祁妍带着走,现在冷静后想起来拆迁的时候柳恒都还没出生,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转念一想他爸妈不可能不和他说这件事情。
柳恒也反应过来祁婉刚才那句不是问句,他不知道祁婉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柳平勇把他接到身边后确实时不时都在给他灌输是祁家抢了他们地的这种思想,但是柳姝告诉过他拆迁的来龙去脉,他和柳姝也在一天下午放学回家后不小心听见奶奶亲口骂爷爷,让爷爷把拆迁的事情说是祁先义骗了他们,不然要被柳平勇骂。柳姝让小柳恒不要把听见的告诉任何人,还说大人的事情和他们小孩无关,可是柳姝不知道所谓的事实即便小孩长大了说出来也不会再有人信。
“地的确是我们家的”柳恒心情复杂的说着。祁婉听见预料之中的依然维持着之前的表情看着祁妍,而祁妍听见这句后原本攥着的手握紧后又松开,身子也塌在椅背上看向祁婉一脸苦涩。
“但是事情不是祁婉姐说的那样。”柳恒的一句话让另外两人的神色变了又变,尤其是祁婉,她眸子骤然紧缩写满了讶然,连声音也带着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我家地很少,人口又多,当时爸妈在外面要靠家里拿口粮,爷爷奶奶借种的地又被主家收回。爷爷就去找祁叔叔用我家没什么用的八十平祖屋换一点田来种粮食。祁叔叔人很好,他知道我们家人口多,直接大方的用自己的三分地换我们那个祖屋,当时还叫村委来立了字据。结果换了没几天就传来修铁路的消息,原本属于我家祖屋的那块地被征用了,是我们自己没有这个气运。”刘恒娓娓道来开解道。
可是她明明听自己父母亲口说的是占了柳姝家的地,如果是柳姝爷爷找自己家换的,为什么这么多年爸不和她说清楚呢。“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祁婉对依然对他的话存疑。
“祁婉姐,这些都是我姐告诉我的。”
看着晃神的祁婉,祁妍拉了下祁婉的衬衫袖口,用嘴型示意她问关于柳姝高三的事情。
“你姐她……她高三那年考试失常是因为柳爷爷生病吗?”祁婉即便知道了拆迁的事情却仍然问的忐忑,她怕柳家一切的苦难源头都是因为拆迁。
柳恒似是叹了口气说:“祁婉姐,都过去了,向前看吧,你能现在都还念着我姐我已经很开心了。”祁婉怎么会听不出他这明显是不想告诉她具体的情况,可是她始终不相信高一高二成绩都名列前游的人高三却一落千丈,即便是发挥失常也不应该连本科线都没上。她带着几分怒意说:“柳恒,我现在不是和你来追忆柳姝的,我需要知道你姐的全部事情,对于她的死,很重要。”最后三个字祁婉咬得格外重。
“我不能说。”
祁妍没想到柳恒会这么坚定的拒绝,是什么比查清楚柳姝的死还重要。祁婉看不懂他在想什么,明明昨天还在一起查柳姝的真正死因,但是今天却又改了口。
“柳恒我不知道你怎么突然间改变想法了,但是我一定会查到底的,我希望你答应的事情不要食言。”
“我明天晚上会把信拍给你的。”柳恒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事情有些不可控制了,他在黑暗中望着窗外千灯万户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我怎么感觉柳恒像变了个人,完全不像昨天那样。”祁婉把手机还给她说:“说不定他本来就是这样。”
“等下我们去找爸问问拆迁的事情吧。”祁妍也和祁婉的想法不谋而合,但是又怕祁先义一言不合两人又谈不到几句吵起来,她决定先去找祁先义说明一下柳恒的事情,让祁婉收拾好先给她发消息然后两人再一起去找祁先义。祁妍走到门口正要拧把手却突然转过身问:“姐,你认识肖枫吗?”
祁婉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问,但是回想了下自己的交际圈里好像没有这号人后摇了摇头。
祁妍白天本来是故意把他们三个强行拉起联系方便打听柳姝的事情,但是听见白天肖建德那熟稔的语气但却又说肖枫当时和他们不在一个班,她多个心眼向祁婉确认是不是认识肖枫。祁婉的回复也和肖建德说的差不多,但是她总觉得哪里很怪,又说不出个具体,暂时先把这个事情搁浅关上门后就走了。
祁婉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后把房间锁好,拿出刚刚藏起的笔记本,拆开外面的透明密封袋。因为长埋于地下的原因,笔记本散发着一股霉湿的味道,祁婉轻柔地翻开第一页,书页上面的字迹也因为潮湿变得模糊,只能看得见大概的字样,上面有日期,看起来像是日记,但是写的东西却又像是摘抄。根据第一页的日期来看这是柳姝读高三后才开始写的。
祁婉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后把房间锁好,拿出刚刚藏起的笔记本,拆开外面的透明密封袋。因为长埋于地下的原因,笔记本散发着一股霉湿的味道,祁婉轻柔地翻开第一页,书页上面的字迹也因为潮湿变得模糊,但还能看得见大概的字样,上面有日期,看起来像是日记,但是写的东西却又像是摘抄。根据第一页的日期来看这是柳姝读高三后才开始写的。
“初中时,历史老师说,史书留名的方式要么是像岳飞那样流芳百世,要么就是秦桧那样遗臭万年。草草一生,每个人的成长就像齿轮一样被规则卡的严丝合缝,出生、学步、习语、上学、考试、然后工作,又成家立业生子,最后走向死亡,而其后代又是一个循环。
可就是这么一个流程,究其根本离不开银钱几两,可有的人单单是吃饱穿暖就已经是精疲力竭。穷则独善其身,可身在泥沼中连活都是问题怎么谈善。规则是存在的牢笼,要想存在必先击破牢笼,击破牢笼则要成为了解规则的人,最后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知世故而不世故。——2009年9月1日”
祁婉想起来了,这是在高三才开学不久有次柳姝的笔记本不小心掉地上她帮忙捡起来的时候看见的。祁婉继续翻到下一页:
“今天去办公室背书,遇见了张斌在和带的另外一个班新来的那个男生的家长谈话。原来不是去其他省读就能在其他省考试,要看学籍在哪里的,现下那个男生就是回学籍所在地适应教学材料和考试题型。这种异地就学等高三再回学籍地的也不算少数,至少比临考试时去修改族别好。不过很奇怪,汴海中学可是数一数二的,为什么听张斌说的情况新来的那个成绩居然不怎么样。
某人今天英语课又在神游九天,春寒料峭,她还是穿的那么单薄。
春风过岗寒梢邈,夏雨临窗暑幕开。夜荷轻语明月皎,天香迟黛才隽該。——2009年9月4日”
“今天去办公室问题,又看见那个叔叔了我本无意偷听,原来,我以为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这样的。
今天的她还是那么无忧无虑,还去打了乒乓球。还有三百天不到,该何去何从呢。
倘为刀俎鱼肉,不若潜渊而行,化蛟覆海——2009年9月7日”
“张斌今天在早自习看着我说‘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但是有的事情就是做不到不去想,不想回到以前的那个样子,但,好像没办法了。
她今天察觉到我的情绪了,我该怎么办,什么时候我也能无所顾忌的想说什么说什么。
我就像一个囚笼的困兽,一旦真的出逃,必然伤人伤己。——2009年9月11日”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给我带了小笼包,记得第一次带她还故意说是自己买多吃不完,哪有人吃不完第二次还买多持续一年的。她今天没有怎么和我说话了,是因为昨天我没回答她问的那些问题吗?
下午她有道题不会去问后桌了,无法集中注意力解题了,讨厌这种烦躁的感觉。——2009年9月12日”
“爷爷住院了,已经住院一周多了,是食道癌,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不想这样坐以待毙了。
她今天也没和我说话,和别人却有说有笑,这样,也挺好........
——2009年9月13日”
“我试图远离他们,可流着的血始终是他们的。要订购复习的练习册了,最晚明天晚上交钱,今天还是打电话给他们了,貌似做工的工钱还没发,他今天也格外暴躁,又是一通发泄,好在,钱要到了,你已经习惯了,柳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