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舟觉得宿傩多半不可能听到这了。否则他也太无趣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失策,随口扯掰了一件事,被荻花问东问西,认识的不认识的,全打探了一遍。白白花费了许多时间。这姑娘怎么谁都认识?
“诶,等等,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你再说说,我是什么味道?”
偏偏在这种地方明察秋毫了。浮舟无奈。忽然捉住她在自己衣服上拂理的手,圈在自己的手腕里。
“喂,你突然抓我干嘛?”
浮舟没因为她的娇喝停下动作,低头,抬手,将荻花的手背递送到自己鼻尖:“上个月,庭院里还很冷,但阳光甚好。那天我坐在回廊听她们夸你肤白如雪。”
“我没见过雪,但想来理应并非如此。”
“为有暗香来。”
浮舟轻嗅,呼气让自己的气息也喷洒在女伴的皮肤上,她语气沉静:“荻花,我闻到了,雪输一段香。”
“呜哇!”被夸了一番莫须有香味的女伴叽里咕噜地抽回手,声音突然响亮。
还是浮舟提醒她“你小声点”她才慌慌忙忙地说:“你以后要是这样,我就完蛋了!”
“何出此言?”
少女惊慌失措:“以前从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客人都会被你的花言巧语骗走了,那我呢?”
浮舟觉得荻花还是很可爱的。
分明对单独的客户一点没有多余情感,却会发自内心的为自己的声名地位担忧。
这样的心思,她以为远胜过春愁的怨偶。
“不想骗,也不想和他们说话。”说到陪客,浮舟也有些意兴阑珊了。
既然荻花不会找重点,宿傩很可能又把她们当噪音,她也懒得再牵引话题,干脆就落在这里。“我也想睡一会,这里比乐馆安静,回去就再没有白天睡觉的好事了。”
“等等等等,你再说说宿傩大人,他身上不是泥巴味吧?”
“……你觉得泥巴香可以自己跳坑泡澡。”浮舟终于还是没忍住刻薄,人在被窝中,难以精神紧绷。
“你好好说话!我刚才可是非常费神地帮你打理皱褶。”
浮舟就说:“很香,很香,想死在他怀里。”
“……真是不害臊。”荻花也是少女心性,说到这里也好奇:“平日里也有客人动不动对我们说这类轻浮的话的。我从来都没感觉,只是装作很感动。可你这么一句,我的心里就扑通扑通跳。”
“难道我也对宿傩大人--”
“因为我是情真意切--”
两人异口同声,说的内容却风马牛不相及。
“浮舟姐姐,我也喜欢宿傩大人你不会生气吧?”
荻花坏笑着把手往浮舟肩上探,浮舟翻了个身朝外,又往远离女伴的方向蹭了蹭,直到卧榻的最边沿才停下。
真是一点也控制不了这姑娘啊,浮舟心里想,说的话像生闷气:“我不和你多说。”
她却还是不消停,因练琴长了茧的手在浮舟背后点点画画:“这么说,你之前分明听闻宿傩大人的名字时还毫无兴趣的,让你去的时候也不怎么乐意。你也别问我怎么晓得,我什么都看得清楚!”
“浮舟,你且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不再对大人示好了。”
浮舟困倦了,不过她还是说:“对,就像你猜的那样,你没弄错。还想知道什么?”
“昨晚上,我看见宿傩大人异于常人的样貌就慌了神,还是你拉着我跪下的。”荻花回忆宴会的场景,提出:
“可你明明看不见,他没说话,你怎么能知道他的方位的?虽说你也不是直直对着大人,但整体位置没错……而且你在进房前就有意无意地闻气味了。”
“所以……”她的语调像一缕年轻顽劣的幽魂,缠在浮舟耳边:“你其实在进屋之前,在听见大人说话之前,闻到那种只有你能闻到的香味的时候--你在刚开始就对大人芳心暗许了吧?”
浮舟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进展。
她忍不住也回想起前夜--廊道里的熏香,香料名贵,偶尔才能用上,这家主人竟然预先用它熏走廊;
再是宿傩的方位,毫无疑问他是首席,如此,也就只有那种方向,稍懂规矩的人都能找准;
荻花竟勾丝连索,牵强附会至此--
“浮舟,你快说啊。”她还在背后急急催促,等浮舟一个回答。
事已至此,不妨顺水推舟,就如她泛若不系的名字一般。
哎,浮舟心中轻叹,我竟是此等浪漫痴情的女子。
她简单应和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