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还算可爱,第一次就放过你。”他姑且饶了她。
她吁出一口气,只轻“嗯”一声。宿傩没计较她的失礼。
或许死了一些人,但浮舟不在此列中。她在用餐的时候也没什么胃口,费心思考虑宿傩,还想不通,她疲倦只觉得……但死亡第一次让她觉得从容--
虽然刚才只是危险的一种可能性,而且她停止了呼吸。但那个时刻,浮舟的内心比之前的所有时候都平静。
现在她累了。她等待被安排去就寝。
离开用餐小桌的时候,浮舟感受不到腿脚的酸麻,也不觉得脚上的泡在作痛,宿傩牵着她,她就跟在后面走。
“今晚吃的不多啊,难道白天还不够累?”宿傩还在和她说话。
恶劣。
她忽然这么想。
浮舟还想抽回手,但她没这么做,她轻柔地解释:“城里的风腥气有些重,果然如大人所说,城镇之间差距并不多。”
是人血的味道。
宿傩没钓出自己想要的结果,被避过去了,批评她:“软弱。”
浮舟低头。
或许他今天姑且厌倦了逗弄一个不会反抗的家伙,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没说话。浮舟跪坐在被带到的地方,等待差遣。
晚上她被安排去和里梅一间居屋睡觉。
“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就去找里梅吧。”
“宿傩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鞋袜,香膏,吃食都是他准备的,你又那么仰慕他--今晚,你去他的房间里。”宿傩的声音由远及近,语闭还哼笑一声。
确实,浮舟也困了,刚才待命时还一边腿疼一边打瞌睡。幸好跪坐的痛感没叫睡过去。她听到这句话没转身,疑心一转身恐怕这房间里也都会有血腥气。
--她的血。
浮舟朝声源处伏下,说话还是软软弱弱的:“大人,我仰慕的只有您一个人而已。”
“这可不好说啊,都说女人比月亮还善变……”
浮舟的脸没从席上离开。
“你说话,说,是不是这样?”宿傩一定是弯下腰,才能又凑这么近。做这么多只为了刁难她。
他不会因为她没说话就怎么样的,所要的也不是她的表态。
她正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才回答:“月亮在我心中永不会变,它就是月亮。”读作月亮,听成月亮,看不见,写不出,因为简单,所以久远。
浮舟不高兴了,才说出这番好像没反驳,却对于一个没长眼睛的人来说绝无转圜的话。
如果一样东西,它只是一种概念,不具备实体和意象,它就谈不上改变。
“不简单,你还真是伶牙俐齿。”宿傩也琢磨了片刻浮舟,然后笑了:
“但你还是得去那里,总之,别出现在我眼睛里碍事。”
浮舟离开的时候腿因为酸软被自己绊倒了,重重地摔下,然后又摸着冰凉凉的地站起。又听见宿傩的嘲笑声,他说她没用。
她在原地找了会方向,不言不语,踉踉跄跄离开。
……浮舟才不会去里梅房间里。
浮舟找了两面墙的夹角,然后屈膝靠在自己的腿上,腰倚着墙,睡了过去。
她又梦见了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