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范公子怎么样了?”
“回公主,范公子已经醒了,虽然伤口多,但都不深,看着吓人罢了,小侯爷应是没下死手……”
“行了,下去吧。”林沅璟瞥了那位医女一眼。
转头对安福吩咐道:“你在外面看着,别让人靠近。”
开门声咯吱作响,屋内烛火昏暗,林沅璟摸向茶壶,一片冰冷。
“看来这排挤已经开始了。”林沅璟心想。
范睦守靠在榻上,疼痛让他时醒时睡,还未看清来人,甘松已入肺腑。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闻着熟悉的熏香,范睦守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
林沅璟上前,在桌上放下一瓶药:“范公子免礼,这药比太医院的好,每日外用一次。”
“谢公主关心,范某没想到公主会来,失礼了。”范睦守看着林沅璟,哀伤的情绪消散了几分。
“本宫听闻了你和赵封延的争执,这事可大可小,但本宫不想这事闹到御前,范公子是聪明人。”烛火跳动,林沅璟看着范睦守明灭的面孔,揣摩着心思。
范睦守听着这话,轻笑转头,将脸埋进黑暗:“这等小事,何苦劳烦公主亲自前来,范某轻贱,没那等身份能面圣。”
林沅璟听着范睦守地自嘲,觉察出自己光顾着和小侯爷的情谊,莽撞了,眼下不是劝人的时机。
想到此处,林沅璟抛下一句:“自重。”
准备转身就走。
既然赵封延做下蠢事,向自己推来一心护着的发小,范睦守私心想着何不笑纳?
便开口止住要走的林沅璟:“公主不是一直不拘一格降人才吗?范氏为朝廷所用,然朝廷却不愿抬范氏身份,皆因范氏是商贾世家不是吗?可国库空虚、贵人用度、甚至兵……”
“放肆!范公子,注意你的身份,别因心中怨气,逞口舌之快,害了你们范氏一族,今天这话本宫就当没听到过。”林沅璟眼神凌厉,警告着范睦守。
“范某自荐,为公主愿效犬马之劳,公主何不接纳?”范睦守狂妄地借着昏暗,注视着岫玉姿色。
他要的是常伴她左右。
林沅璟听到这话,垂首轻笑,转身慢步至榻前:“本宫还真以为范公子什么都清楚,今天小侯爷打了你,自己去御前请了罪,然父皇只是叫定远侯领回去好好教导,缘何?范公子。”
范睦守按着腹部伤口,嗤笑起来:“不过他领三千将士罢了,范某分得清,自己与小侯爷孰轻孰重,难道公主也看重这些?权势和身份?”
“本宫早年间,也曾天真,曾一意孤行礼贤下士,但那些白衣学子,十有八九最后都沉溺于权贵,难守本心,剩下的也难居要职。”说到这里林沅璟暗了眼神。
“范某绝不会……”
林沅璟打断了范睦守表忠心,虽剖开一角心扉,却还是隔着身份,难以交心。
她沉声道:“本宫已经数不胜数的听过此话了,但这里看的就是权势,范公子不明白吗?为何父皇不抬你们范氏?不是不想抬,是抬不了,世家贵族哪一个和你们有交情?抬上来了,又得几时好?”
“裙带关系,世族拉帮结派,公主觉得这样的局面才是正常?”范睦守也不着急,兀自拿起身旁茶水,斟一杯冷茶,慢喝起来。
“不正常又如何,至少现世安稳,本宫还是劝范公子一句,把握好太学院这个机会,哪怕得个半官之职,也是机遇,本宫前来,不只是顾着小侯爷的情谊,却也觉得今日范公子着实委屈,来提醒一句以后太学院的日子顾好自个儿。”
说完就转身走向门口,林沅璟清楚,范睦守得罪了赵封延,往后在太学院肯定不好过,毕竟宫里是个惯会拜高踩低的地方。
“表面的安稳,其实已经遍生贪蠹,难道公主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人们再无贵贱之分,百姓不再被权势欺压,有真正的安居乐业?”范睦守捏紧瓷杯,剖白倾诉。
林沅璟停顿脚步,展开左手,看着掌心回着:“那范公子,你的自荐,只是为了施展抱负?”
说完,林沅璟就推门而出,深夜风雪浓重起来,她也是掌权之人,那她也是欺压之人吗?
想到此处,林沅璟捏紧了左手:“安福,安排几人照顾好范睦守,不可怠慢。”
“奴领命,公主快些回宫吧,都降雪了,什么话说这般久,他自个儿还受着伤呢。”安福不悦的看了两眼紧闭的门。
林沅璟披上大氅,进了风雪:“人受了委屈,需要快语几句,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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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林沅璟离去,凌冽的甘松飘散了许多,末尾那句反问,让范睦守愣了许久,是呀,那他只是为了施展抱负吗?
这份倾慕之意,如今倒伤了他的自尊心。
确实,他肖想那玉人,如仙明珠之人。
范睦守自伤的笑了起来,卑贱者,连剖白心意都是冒犯,他端起茶壶,灌了下去,浇了个透心凉。
不一会儿,安福安排的侍女,端着炭火走了进来,就连茶水也换上了热的。
看着林沅璟为防别人挤兑他,而安排的事宜,他无奈的笑了。
得罪了权贵,还得托另一个权贵庇佑着。
还有什么意思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