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细节,越多越好。”
杜明堂摸摸眉心,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的动作,不像是在想闲事的样子,难不成这里头还有缺疑之处?他还是为了案子?
杜明堂顿时不感兴趣了,因为他本来还以为关阇彦这是为了冯姑娘吃了陶司直的醋呢。他不再周旋:“行。”
即便如此,关阇彦还是不肯松劲。他已经做好准备,决定在几日后的婚宴上,亲自会会魏氏,亲眼看看她生得是何样,与多年前阁楼上的少女有何差别。
只有这样对比下来,他才敢彻底放下对魏郁春的猜忌。
事已至此,便无需多提了。言归正传,他在刘春盛的屋里头,并非什么都没有发现。
刘春盛的床头柜下的抽屉里,躺着两株半枯的阳春菊。
又是阳春菊……杜宅刘春盛的厢房里头、芳樱楼埋尸坑中都有它们的身影。
这已经不是用区区“巧合”二字便可解释的事情了。
但眼下,松脂、周裕之、刘春盛、掮客、阳春菊等等诸如此类的疑团正不断增添,他还是打算先付诸一些实际举动,再一个一个继续深入考究它们。
陶明案那头已经给他指了路子,一条麻绳,一沓遗书,皆可探索。
麻绳上的异香需要有人将其带入危机四伏的洞市,追踪其来源,若是能找到卖家,就多半能找到购入此香的人。
至于遗书,关阇彦跟杜明堂道:“你把这些遗书送给你爹娘瞧,之前你爹和我说过刘春盛的来历,有些可疑,若是他做过什么事情基本上都会留案底,你爹跟他有熟悉了近十年,想必有办法能挖出他深藏多年的杀人秘密。我实在好奇,他到底得罪了何方冤魂。”
杜明堂颔首,看着遗书,想着就想到了关阇彦中午递给陶明案的纸条。他差点都忘了这桩事了!当时,陶明案差点都要猜到杜家出事的事实了!他因此忧心忡忡,当时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呼吸都像哮喘,后来东扯西扯便忘了一些。
见关阇彦还有事要忙,已经远去,杜明堂抓紧那沓遗纸,长舒了一口浊气,迈开多年未练的老腿脚,追上关阇彦的步伐,追问道:“我看你还写了那什么纸给陶明案呢,这都没提前告诉我。陶明案猜到杜家的事了,岂不是很快就知道杜家跟汪氏的渊源了?这该怎么办!”
关阇彦觑他一眼,好似在用眼神鄙视他沉不住气,冷哼一声:“要跟陶明案接触,此事就不可避免。隐华画师跟杜家的关系也根本藏不住,陶明案一心要对付关昀洲,就肯定在意关昀洲跟隐华的关系,就此推下去,他想不知道杜家的存在都难不是吗?”
“但是……他万一知道了我就是杜家人怎么办?”杜明堂依旧顾虑重重,声线渐弱。
“杜明堂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没种?你要知道,你现在就是个死人的身份,你只要做好本分的事,别暴露了,他就没办法进一步怀疑到你身上。若非上次在芳樱楼,你跟他多言了画卷现世之类的话,又莫名其妙丢了魂,也不会给陶明案怀疑你是杜家后人的可乘之机。”
关阇彦又道:“越是隐瞒越是可疑,既然如此了,不如大大方方告诉他真相,当然,不可全然告诉他,虚虚实实参半些更好。我在那张信纸上补充了,当年更多汪氏灭族的细节,告诉他,汪氏遭到了商户们的嫉妒,他们联合起来窃取了汪氏的账目,污蔑弹劾其贪污,引先帝重怒。”
“隐华画师的诅咒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想要调查安南都督,顺理摸到了这条线索,于是认为,隐华会以窃走其他商户的方式来进行报复,而安南都督刚好与此有关联。”
“近来,京中大商户李氏遭难,便剩下了杜家暂时无恙,着手调查,发现杜家账房先生失踪,疑似跟隐华的诅咒有关,于是想要顺藤摸瓜。”
杜明堂的眼越瞪越大,他似乎觉得不可理喻,但又不得不佩服关阇彦。
“在陶明案眼里,我们的确是在冰玉瓶上找到了隐华的线索后,才要他找刘春盛下落的。而且,我们对他说过,隐华画师会报复的商户不止一家,带头的就是最昌盛的李杜二家,最先遭到报复的也理应是这两家,巧妙的是,李家最近的确出了事,还是跟芳樱楼紧密相关的事……”
“你骗他,让他以为我们是因为李家跟芳樱楼的事,才得以提前预判杜家可能会出事,然后顺理成章地去打探杜家消息!追踪账房先生刘翁一事绝对合理,他既没办法得知杜宅账本已经消失的事实,也不得不推翻是杜家人指派我们办案的念头……”
“都督,你这是要瞒天过海、偷梁换柱啊!”
关阇彦冷冷挑眉,虽然没说什么话,但眉眼里的讥诮跟自傲都好似在说,凭陶明案也能斗得过他?
他道:“不过是稍稍调换了一番办事的顺序罢了。”
他这边,起因是想要调查杜宅账本消失的案子,结果切切实实查到了关昀洲头上后,才真正着手去探芳樱楼的案子。
但他却颠倒了二者的顺序,让陶明案认为,他是因为要调查关昀洲,才从芳樱楼的案子渐渐查到隐华画师意图用窃取账本的方式报复杜宅的。
两件事都发生过了,纠葛又甚多,关阇彦跟杜明堂的身份又皆未知,陶明案怎么可能看穿其中奥秘?关阇彦这是明摆着在欺负知之甚少的陶明案。
杜明堂那头,不可理喻的情绪变得越来越不可思议,他惊道:“你是不是当时就料到陶司直会猜忌我们,所以你才故意等冰玉瓶开箱后才提了这个条件的?”
关阇彦却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是能预知未来的神仙?”
“那时,我也不知道箱子里头会装着隐华画师的东西。当时只想着要强买强卖,让他开了箱就没办法拒绝我的要求罢了。”
他很是坦诚,毕竟不该是自己的荣誉,他一个都不想要,跟关昀洲完全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