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秦娘子拱了拱手,又伏于案上:“恭喜阿娘又寻得新人,这个看起来倒是资质不错。只是我这个月太累了,没时间带他,等我呜......呜呜......”
秦娘子见他胡言乱语,慌忙捂上了他的嘴,让小厮先带朱焰去沐浴更衣,怕冲撞到这个神秘的贵客。
“祖宗,你好好看看!”秦娘子低头与小七耳际咬牙切齿:“这人就是要给你赎身那个癫子,你可是真不认识他?”
胡小七顿时酒醒了一半,撑起身子,透过纱幔,醉眼扫过朱焰背影。这人是真的第一次见,倒是他小指上那枚木环总觉得似曾相识。
“阿娘对我这么好,我若认识这样标志的人物,早就介绍过来给您当摇钱树了,怎么会私藏?”
秦娘子早就习惯他说话的态度,不以为然道:“此人可是愿意出十万两,给你赎身。”
“十万?”小七这才回过头,眼中仍是一片氤氲水汽,含着不易察觉的笑意,看着秦娘子挑眉问道:“这人怕真是疯子,你还带来我这里,不怕把疯病传给我?”
“不是,我验过了,是官票!出手直接就是一万两。”
“你同意了?”小七表面装作漫不经心,心中还是悬了一下。
秦娘子惺惺作态:“自然没有,我怎么会把你卖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小七又是冷笑一声,“我又不是仙子下凡,睡一夜就能延寿。十万还不够,阿娘你胃口越来越大了。”
“你这孩子,跟钱没关系,我是不舍得把你交给一个陌生人。”秦娘子拍着他的手嗔道:“你说,要是赵大人下帖子,聘你回去做外室,那阿娘还能不放你?”
“自然是不能,也不敢吧?”胡小七歪在圈椅上,“既然没同意,那你把他带过来做什么?”
秦娘子竖起豆蔻红指,戳着他的额头:“像这种出手阔绰,长相出众的财神爷,便是阿娘在这花楼几十年,都不曾见过一个,自然得替你把握住。他给了一万两银票,我跟他说,可以先包下你一年,从今夜开始算。若是一次付清十万两,那就是十年。等到十年后,若是他还真心对你,也算是花场中难得一见的情种。到时候阿娘分文不收,卖身契双手奉上。”
胡小七闻言,笑倒在书案,笔山震颤:“阿娘好算计,十年后我早已容颜憔悴,别说分文不收,您就是想把我卖了,说不定还得倒赔钱呢吧!”
秦娘子知道他性子骄横,不去故意惹他,仍是笑脸相迎:“你看看你总把我往坏处想,阿娘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容颜憔悴又如何,我将来还打算把这花楼交给你呢,你可不愁后路。”
“罢了罢了,您还是说说,这十年间,您有什么打算吧?您留下我,总不会让我们俩在这楼里白吃白喝白睡觉吧?”胡小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轻蔑。
“我跟他呢,是这么说的。在他出钱包你这段时间,你就算转为清倌儿,不会再接其他的客人。但是每月上、中、下三旬的花会,还是要放你去楼下跳舞的,不多,就半个时辰。”
“不接其他客,那下个月生辰会怎么办?”小七相信,秦娘子不会放弃这大好的捞金机会。
“放心,我也跟他说好了,生辰会名单都已经定出去了,那可都是达官贵人,得罪不起。不过可以送他个名额,参与当晚的出价。只要价最高,还是可以保住你的。”
小七知道,生辰会当晚的竞价,那些人不只是为了他,更多是为了比个名头,必然会出手阔绰,争当榜首,而自己不过是这些富家子弟争风的附属品罢了。
“这种要求他也能同意?”
“也不知道你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提什么条件都爽快答应。”秦娘子忽然眼前一亮,抻着小七沾了墨汁的袖子:“诶!你说该不会真是其他花楼来偷师的吧!自从你一舞惊城以后,男妓风盛行,若是能从你身上学些功夫,把那些猎奇的男人伺候好,还愁挣不回来钱?”
“我刚不过信口胡诌,你看他这样子,像是能跪倒在男人身前,摇尾乞怜之人吗?”小七拿着侍女递来的热手帕敷在脸上,声音从手帕后传出来,“不管是什么人,既然给了钱就是客人。这不是阿娘一直教导我的吗?都走吧,我要接客去了。”
“有一点我可还得提醒你,欢场无情,只有银子是真的。”秦娘子掐住他胳膊,长甲陷进肉里:“别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
“我自然不会忘,不劳阿娘提醒。”小七面色冷峻将她推出门,转身穿过素青色满是诗文的纱幔,往寝室走去。
“公子久等了,承蒙公子厚爱,小七先自罚一杯。”小七手指轻捏着酒杯,指如蝴蝶翩飞。他在客前的每个动作都是经精心的设计,一颦一笑皆是技巧,毫无感情。
酒杯刚到唇边,却被对方拦下,他的手有意无意间蹭到了小七的脸颊,挡在了酒杯与粉嫩的唇瓣之间,声音温柔:“七郎,喝酒伤身,还是少饮一些吧。”
小七轻轻抬起眼帘,以弯月般皎洁而又充满挑逗意味的眼神注视着他,手中的酒杯不经意间倾斜,琼浆滑落,轻洒在朱焰修长的指尖,宛如晨露依恋在兰花柔嫩的花瓣上,娇嫩欲滴。
“公子错了,此非琼浆,乃承恩雨露。”
他勾住了朱焰的手指,轻柔地贴在自己唇边,摩擦着,双唇轻启。伸长的舌尖慢悠悠舔舐,将冰凉的指尖包裹,如一只林间的蜜蜂,贪婪地吮吸着蕊间的朝露。
小七这唇舌灵巧的很,指尖阵阵酥麻,本应是勾惑人心,朱焰却像被针扎一般,从温热口中抽回了手指,呼吸变得急促,别过头去。
“小七,你不必如此,我不是来......与你欢好的。”朱焰见他进门后一系列动作,行云如水,如此熟练,心中有些酸楚,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与他那些恩客并不一样。
可是,有什么不同呢?同样出钱,同样过夜。朱焰能想到的,唯有坐怀不乱,以示真心。
但...谈何容易。
“你坐起来,我们先说说话吧,我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是啊,只有喵喵喵。
小七见他这青涩模样,多年来识人无数,心下已经把他看作是外地来的高门公子,家教森严,平日从不入花街柳巷,更别说是男风。不敢让家中知道自己喜好,平日也难以抒怀,应该是年岁渐长,才想办法从其他的城中找一男妓,时不时聊以慰藉。
如此想来,小七反倒是来了兴致,眉眼轻挑,粉红色的舌尖舔了舔嘴角。他跪坐到朱焰身下,轻抚其小腿,摩挲着往上,长长的睫毛忽闪,声音销魂蚀骨:“好啊,公子想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