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敷衍厨房后,她拉着山岚恶补庄内大小事宜,直到正午才磨磨唧唧进了正屋。
结果刚一进去,就被浓重的草药味闷了一口,季之亦坐在小榻上,身上盖着白狐裘闭目养神,日光斜斜切过窗棂,将他苍白的肤色镀得近乎透明,连垂落的睫毛都浮着一层碎金。
呼吸时胸膛的起伏轻得似一缕烟,仿佛一尊被药香浸透的琉璃人像,美得锋利易碎,多看一眼便要消散在浮尘里。
美人自古多短命,她不动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实在无力救他。
“池姑娘。”季之亦睁开眼唤她。
“嗯?你知道我名字?”
季之亦点头,将桌上的白瓷瓶递到她面前,“赤霄都告诉我了,这是我惯用的伤药,敷上后明日你颈上淤痕就会消散。”
“哦,谢谢。”赤霄是他的剑侍,只听命与他,知道的肯定比山岚说的要多要详细,池缨晚不确定自己现在在他心中是什么形象,接过药瓶后乖巧不语地坐在旁边当蜡像,顺便思考自己要怎么从燕俞宁那拿到解药。
“不敷药吗?”季之亦看着她,眼神认真,“还是池姑娘觉得我亲自动手更有诚意?”
“不用!”池缨晚心头一紧,直觉危险逼近,连忙干笑两声“小事情,我自己就可以。”她低头拧开瓶塞,将药倒在掌心,草草抹在颈间。
季之亦静静看着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赤霄说你原是后院伙房…”
来了来了,审问果然来了,池缨晚心跳陡然加快,颈间的伤似被火燎过般灼热。她脑中飞速运转,生怕说错一个字又被他锁喉咔嚓了。
“啊对!”她立刻扬起笑脸,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语气真挚,“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目睹过夫君救人时的风采,一见倾心。但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夫君,原想在伙房当一辈子丫鬟,远远能瞧上一眼便心满意足,谁知夫君居然被歹人毒害命悬一线需要冲喜,所以我就自荐…”
她笑得灿烂,目光毫不躲闪,仿佛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一见倾心?”季之亦低声重复着,似在细细品味这四个字的分量,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玩味,像在拆解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池缨晚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对他连连点头。
“夫君不止武艺超凡,还有一副侠义心肠,更兼天人之姿……”
季之亦抬眸看向她,眼底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那池姑娘应当不会武吧。”
“哈?”
话题陡然跳转,池缨晚呆愣了一瞬,然后下意识点头,原身会不会不知道,但她是真的不会。
季之亦手刚抬起,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身着黑色劲装的赤霄快步走进来:“少庄主,练武场多名弟子突然中毒倒地,其中还有四海堂堂主,庄主让您赶紧过去。”
季之亦神色一凛,眼底的笑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冽。他缓缓起身,白狐裘从肩头滑落,露出内里浅青色衣衫。他转头看向池缨晚,语气低沉却不容置疑:“池姑娘就留在这里吧,不要乱跑。”
四海堂堂主不是他五叔季槐君吗?池缨晚脑中警铃大响,中毒,又是中毒,好好的剑庄都被人毒翻了,她自己一个人待着这不是更危险?
“我也去我也去,万一你晕了,我还能照顾你。”池缨晚边喊边拎着裙子拉着山岚追上去。
“池姑娘。”赤霄拦住她,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练武场那边有影阁的歹人出现,此次下毒应也是他们所为,此刻只怕已经乱成一团,少庄主顾不上你的。”
池缨晚讪笑着点头应下,待他们走远了,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愤愤道:“主仆俩都叫我池姑娘,压根就是没把我当回事。”还不如一直昏迷呢!
“少夫人别生气,想必是此次中毒才让少庄主更加谨慎行事,赤霄随主罢了。”山岚宽慰她,“何况影阁中人向来狠毒,少庄主这样安排也是为您安危着想。”
“影阁是什么门派?”池缨晚转身回房,可迟迟没等到山岚的回话,“你也不知道吗?”
“你的警惕性居然下降如此?”
陌生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池缨晚猛地转身,只见一身黑衣的女子倚在门边,脚边是被打晕过去的山岚。
“你…”这又是谁!!
“我来了好一会,你都没察觉到,阁主要是知道你如此懈怠,定有你好果子吃。”
池缨晚内心的小人在拼命尖叫,谁啊,你是谁啊!阁主又是什么鬼东西!原身到底还有多少层身份,她属洋葱的吗,剥了一层还有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