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抬眸看他一眼,水汽弥漫的眼中波光粼粼,似碎裂坚冰融化,缓缓地,他拿起手机,将屏幕里的污言秽语展示在冷缪面前。
平静而淡漠地问:“满意了吗?”
冷缪扫过一眼,便觉得怒气冲天,沈霜紧接着那句“满意了吗?”却像当头一棒,将他的怒气打得烟消云散。
强硬的姿态出现几分彷徨,“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想替你解决……”冷缪又好像小狗起来,“对不起。”
沈霜温吞地抽回手机,“没什么好道歉的。”
“你说的,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冷缪这时看起来却比沈霜还无助地解释,“我没有揭你伤疤的意思,我真的只是想为你解决,可你总是瞒着我。”
为什么唯独面对他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
“可是……”沈霜话说的缓慢,一字一句宛若凌迟,“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冷缪眼眸圆睁,短暂的迷茫后,他义正辞严地说:“你当然要和我说啊,要不然我怎么帮你?”
是啊,沈霜凭什么和他说这些?他们所有的接触,都是他威逼、胁迫得来的。连头都没有开好,凭什么指望沈霜能对他说出什么贴心话?
沈霜面上哀伤,心里笑得绽开朵花,还想再说什么,让冷缪更难过些,系统提醒他说:
【宿主,过犹不及。】
沈霜这才止住话头,又拿出柔顺乖觉的姿态,声音柔得发软,“谢谢你。”
好蠢啊,特意敞开露出的牙印却不去看。
倒像条可怜兮兮的狗,因着系统的话,沈霜还真生出一种恻隐心,不再都弄这条傻狗。
冷缪登时激动起来,一把握住沈霜的手,眼里几乎要冒出泪花,“不用谢,不用谢,我可以帮你的。”
“沈霜,我能帮到你的。”
“怎么帮呢?”书房里穿着黑色家居服的冷邈自言自语,看着手中的绘本。
小王子用玻璃罩住玫瑰花,让它免去风尘、日晒的洗礼,开的娇艳欲滴。
冷邈是一个教导者,他更喜欢提点,以事去教人,细心呵护是教完之后的事。
晨起,荼糜花的香味透过窗户传来,有个中年男人被保镖压着走进别墅内。
冷邈换上笔挺的西装,将手套戴好,最后架上眼镜。
他的房间在二楼最里侧,外面是冷缪、冷绛的卧室,最外边正对楼梯口的,是沈霜暂住的客房。
冷邈打开房门,一步步走向客房,楼下的中年男人叫嚷着。
“你们是谁?你们是陈老大派来讨债的吗?我会还钱的!我儿子说了过几天就给我转钱!八百万一分不差全还给你们!”
似乎是被保镖警告了,声音暂时不见。
冷邈屈指轻扣客房的门,里面的脚步声却有些沉重,不像沈霜往常和猫一样的轻巧,还没来得及多想,厚重的门被拉开。
两张相似的脸面面相觑,冷邈眼下是未睡好的青黑,冷缪脸上却是一脸的餍足。
冷邈的脸沉了几分,却还是不动声色的警告,“我和你说过,别和他接触。”
冷缪直直盯着冷邈,好半晌才勾唇笑起,“不让我接触,是因为你要去接触,怕我碍事吧?”
“你担心什么?”冷缪讥诮说:“担心他对冷绛深情不悔,移情别恋到我这张几乎和冷绛一模一样的脸上吗?”
此前,冷缪愤怒沈霜总将他当做冷绛,可如今,这却成了他唯一的优势。
“蠢货。”冷邈抬手推了推眼镜,“我以为你会聪明些。”
他不再和冷缪谈话,而是侧身透过冷缪与房门的缝隙,看向里面的人,“沈霜,沈长海在楼下。”
沈霜半坐起身,惺忪的安稳表情骤然变得惊悚,竟下意识钻进被子里。
冷缪黑了脸,质问说:“你把他带来做什么?!”
冷邈却不予理会,他撞开冷缪,堂而皇之走过去,将沈霜从被窝里揪出来,俯身向下,两人鼻尖几乎要撞在一起,每一句话都带着吐息。
“沈霜,逃避没有用。你不肯面对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沈霜呆呆望着他,那双眼里又氤氲了湿润的雾气,两行泪倏然落下,颤抖着、抽泣着说:“我害怕。”
冷邈的动作顿住,第一次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否有什么错误。
沈霜那么脆弱,是应该给他多一些时间适应,成长并不是一蹴而就,可冷邈等不及。
诚然,如冷缪所说。
如果沈霜真爱冷绛,那么早晚会移情到冷缪头上。
他等不及,等不及要复刻一遍沈霜和冷绛相识的过程,再充当保护者的身份,谋取几分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