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牧月如独自在院里踱步。字条上的字迹她认得——是顾玥初的笔迹,但"配方"二字却写得歪歪扭扭,像是被人握着手指强行写的。
"有诈。"林绾绾咬着糯米糕分析,"那孩子最是倔强,绝不会主动要配方。"
苏庭秋突然从屋顶翻下来,怀里抱着只信鸽,他解下鸽腿上的竹筒,倒出个蜡丸。牧月如捏开一看,是半粒珍珠,泡水后显出四个字:配方换人。
"这是顾玥初的字迹。"少年声音发颤,"但'换'字少了一撇——他在警告我们别上当!"
牧月如望向茶楼方向。二楼窗前,顾玥初正倚窗而立,手腕上铁链在窗户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晨光中,她分明看见少年用唇语说了三个字:地窖见。
三更的梆子敲过三响,牧月如借着夜雨掩护悄悄潜入对面茶楼的地窖中。雨水顺着瓦片沟壑流淌,在她手背上汇成细小的溪流。
"吱呀——"牧月如刚掀开地窖盖板,就被只瘦削的手拽了下去。随着牧月如落入地窖而吹进放入冷风刺|激得暗处的少年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的血珠染红素绢。牧月如慌忙取出"玉容雪肌膏",却见他脖颈烫伤已蔓延至锁骨,结痂处泛着诡异的青紫。
"别碰!"顾玥初猛然后退,铁链哗啦作响,"蚀心散改脉,染毒。"
他蘸血在墙上写道:"黎家用蚀心散改了我的脉象,碰了会染毒。","漕运司...苏家,不要管。"少年气若游丝地轻声道。他将一个油纸包塞进牧月如的衣襟,反手大力地推开他,“快走,离、离开京城!”。
这一下几乎用尽了少年全身的力气,他的身影摇摇欲坠,几欲晕厥。
“我不会走,除非你和我一走离开这儿。”牧月如此刻十分固执。
茶楼地窖的霉味混着药香,牧月如借着萤石微光,看见顾玥初正用银针自封穴道,少年浑身颤抖,皮肤下竟浮现出淡金色的龙鳞纹路,他褪去上衣的后背布满新旧鞭痕,最骇人的是心口处三枚透骨钉。
淡金色龙鳞纹路在少年自封穴道后,一闪而逝。随着龙鳞纹路的消失,顾玥初再也支撑不足,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呕血。
牧月如大惊失色,声音都几乎变了调,“玥初!”,迫不及待地想要到他身边去。
“别碰我!快走!”少年声音沙哑,几乎嘶吼出声。他一把扯过牧月如,将她藏身在身后神龛的暗门中。刚做完这一切,地窖的顶板就被人暴力地撬开,夜色中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碎裂声。
茶楼的掌柜顾铭带着一群死侍进入了地窖中,
牧月如躲在神龛的暗门里,透过门缝外火把的火光,看见他腰间的金钥匙上,莲花纹路竟与那日黎庸手下的毒箭纹路一模一样,也与王落梨时常戴在头上的发簪莲纹如出一辙。
“殿下,您还是小心点儿好。不好好吃药,可是活不过三日。要是您金贵的身子出了什么事儿,臣可担待不起。”顾铭带着手下向着顾玥初行了大礼。
可是他的嘴上和礼节上看起来对顾玥初恭敬十足,脸上却怎么也掩盖不了一丝阴狠和嫉妒。牧月如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曾看过顾铭几次,他虽人至中年,但待人接物温文尔雅,气质不俗。
但此刻脸上的表情却透着狠厉与阴险,看着顾玥初的眼神也十分怪异,似恨似敬,仿佛不是在看他,而是在透过他看着什么人,眼睛里是一种扭曲的疯狂。
“都愣着干嘛,还不给殿下喂药!”顾铭突然对着手下怒喝道。
顾玥初铁链锁身,被迫灌下黑色药汁。
牧月如躲在暗门后面,目眦欲裂,浑身颤抖,连暗门都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顾玥初当心顾铭发现暗门后的牧月如,只能将计就计,以身试险。他对着顾铭冷笑道:“我娘的下落,你一辈子都在痴心妄想!”说完便把一张纸条直接塞入口中,吞咽了下去。
顾铭果真上当,惊慌失措地上前,就要从少年的口中将那张纸条“救出”。顾玥初乘着顾铭此刻心神不稳,突然暴起,铁链勒住对方脖颈。这一下用力极猛,顾铭的脸充血肿胀,口唇发紫,差点儿当场窒息而亡。
变故突生,一群死侍愣在当场,一时进退两难。
顾玥初靠在神龛上,堪堪将神龛的暗门完全遮挡住,勒顾铭这一下,看似凶猛无比,实际上他的身子早就是强弩之末。靠在神龛上的身体渐渐虚软,止不住地往下滑去,神志涣散,手上的力量也渐渐松了。
感觉到勒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量放松,顾铭暴怒而起,反手便一掌向顾玥初胸口打去。顾玥初胸口的三枚透骨钉在顾铭的掌里下全部没入了胸口中,他口中鲜血直流,彻底晕厥了过去。
顾铭拉大惊失色,小心翼翼地抱起少年,让他被迫靠在自己身上,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象,眼神中泄露出一丝焦虑和后悔。
他眉头皱起,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入顾玥初的口中,掌心贴在顾玥初的后背心他俞穴向他输送真气。片刻后,眼见少年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才将输送真气的手放下。
藏匿中的牧月如感觉顾铭真正是奇怪,上一秒还对着顾玥初这般折磨虐待,不留情面,下一秒却温柔呵护,这前后反转的态度,让人摸不清头脑,更觉两人之间的关系诡谲莫测。
顾铭看着眼前破败不堪昏迷不醒少年有了一丝好转,又恢复成之前那种狠厉阴险的样子,直接拉拽着少年身上的铁链将他拖出了地窖,带着一群死侍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