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玄烛醒来时已经是正午了,日头正盛,暖烘烘的阳光打进来,铺落一地,轩榥上摆着的几盆菖蒲,正沐浴着大好阳光,肆意生长。
刚醒来的邬玄烛头还晕晕的,他眉心浅浅地皱着,坐在床上注视着灿阳没有动,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一觉睡了这么久。
缓了一会儿,他才掀开厚被,打算下楼同两个弟子商量一下去梦梭镇的闹春楼附近看看,他们是在梦梭镇被拉入无缘梦的,说明施术者就在这附近,或者早在他们来之前便布好阵法等他们自投罗网。
等回去后,他还要去找静翕,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正想着,邬玄烛已经双脚着地,全然忘记了自己脚还伤着这件事,等一阵刺痛传上来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邬玄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脚,袜子已经被脱掉了,脚踝处用白纱布包了起来,里面还隐隐透出来些许绿色的草渣。
……草药?
邬玄烛反应慢了半拍,还在想为什么自己的脚上忽然多了这个,下一秒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邬玄烛一抬头,就看见盛晔端着托盘走进来,一瞬间饭香四溢,充斥了整个房间。
邬玄烛低头看了看,又看向盛晔。
他好像就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盛晔将饭菜一一放置在桌上,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笑着说:“本想将饭送来了再叫您起来的,没想到师尊自己起来了。”
“……是你包的?”
“……什么?”盛晔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瞥见邬玄烛另一只还光/裸的足部,道:“哦,是啊。”
“……”邬玄烛没什么表情地盯着白纱布看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出声道:“包得有些丑。”
盛晔:“…………”总比您不包要好一点儿吧?
他左眼轻轻地跳了一下,任劳任怨道:“包装虽然不到家,但好歹技术是够的,师尊您且忍一忍。”
盛晔内心暗叹,有我这么个贴心的徒弟就莫要挑剔那么多了。
他将筷子拿出来递给邬玄烛,“您早膳也没用,快些吃吧。”
邬玄烛扫了一眼盛晔端上来的菜,韭花茄儿、红白熬肉、盐酒腰子,还有一碟蜜饯鲜桃,都是很符合他口味的菜,不过大概是知道他吃不了这么多,每样菜都只有一小碟,像是分出来的一样,唯有那碟蜜饯鲜桃是完完整整的一碟,摆放的很精致,边上还有几片绿叶作装饰。
他从盛晔手里接过筷子,率先伸向了离他最近的盐酒腰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然后又顺着将其余菜品都过了一遍,最后才是沾满糖渍的蜜饯鲜桃,他夹了一瓣,依旧是细细品尝着,但盛晔仿佛能看得出来他神情的不一样。
吃甜食好像是更愉悦一些。
一顿饭下来,他动筷最多的就是蜜饯鲜桃,就好像前面几筷都是迷惑视线用的,只尝了几口,后面全在吃蜜饯,待蜜饯吃光了才堪堪停手,去吃了主食。
盛晔在对面看着邬玄烛吃,眉间舒展,仿佛能想象到小时候长辈要分给他零嘴时的样子,一定是万分不好意思的,但又嘴馋的紧,还要装作不爱吃一般对零嘴不屑一顾,看都不带看一眼,可一旦吃到,便又会一扫而光心里的别扭。
一定还是偷偷躲起来吃的。
盛晔眼底不自觉地盛满了笑意,支着头端坐一边,静静地看着。邬玄烛吃东西时也很安静,细嚼慢咽的,可以称得上是有条不紊——面对甜食时例外。
等邬玄烛用完膳,盛晔才想起来有什么话没说,他不急着收拾碗筷,还是坐在对面,对邬玄烛说:“师尊,小结巴想让您帮她的灵器取个名。”
“取名?”
是了,灵器是有灵之物,自古便都拥有名,器主对待灵器也同自己的友人一般,一旦拥有了,或早或晚都会取上一个有蕴意的名,而灵器若是接受了这个名字,通体便会发出亮光,表示两者相连。被冠以名字后,再次召唤便无需催动灵力,仅唤出名字便可,这倒是方便许多。
不过若要灵器与名字相联系,还需要一个流程——滴血作桥。
所谓滴血作桥,便是在取命时,器主将自己的心头血滴三滴在灵器上,然后在心底默念要给予它的名字,血会被吸入灵器本身,然后放出光,如此便完成了,当然,若是心头血被吸入了之后灵器没有任何表示,那就代表它不接受这个名字,这次的取命仪式也就作废了,需要再取三滴心头血以开启下一次。
邬玄烛想了想,道:“取命自己想取什么便取什么,何须我相助?”
“她怕取出来的名字灵器不接受。”
“……”邬玄烛嘴角抽了抽。
“对了,师尊,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见您唤自己的灵器呢?”
“……我没给它取名。”
“为何不取?”
邬玄烛凝视着对面弟子无知但晶亮的漆黑眼珠,反问道:“为何要取?”
“……会方便许多。”
“不过都是虚有之物。”
盛晔:“……”
“师尊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