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星泽从陆议那里借来的钱,带着弟弟妹妹在城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有人认出了岁恭和朝旭,想要靠近,但都被星泽不耐烦地挡下。
最后,太阳落山后,回到那个偏僻的小屋里,清点存下的钱,朝旭突然反应过来,他们回家的钱其实已经存够了,只是两个人走会比较稳妥,三个人有些吃力但也不是不能勉强。
如果不需要还星泽借的钱,他们确实可以一起回家了。
也就是这个瞬间,朝旭终于从今天的事情里找到了那个关键问题:“如果之前就可以借钱,为什么还要我演‘神女’骗人?我们明明可以不用骗人。”
“你知道逃难、黑户、女孩子这几个信息加起来意味着什么吗?”星泽的胸口缓慢地起伏着,说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来找我和岁恭来买你吗?”
买……
朝旭愣在原地,她没想到能从兄长口中听到这个字眼,原以为这个字与自己无关,没想到只是没有告诉她。
“你和她说这个做什么?”岁恭往塌上一坐,“我们不是说好把一起这个秘密带进坟里吗?妹妹?怎么了?这个岁数了还要抱着哥哥?”
朝旭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很久之后才说出一句:“对不起。”
岁恭拍拍她的肩膀,随后又与星泽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几日后,在一个夜晚,陆家送来了一个消息:童智与童曦作为陆康之子陆绩的伴读入府,因迁居需要,两人需即刻收拾行囊随行,而两人均未成年,所以长兄童礼可作为两人的监护人陪同。
“陆家怎么连神女都想要,也太贪心了吧。”
“说什么伴读,其实就是想把神女纳为己有。”
这消息不知道怎么就流传了出去,一时间众说纷纭,在朝旭离开之前,来请求神女赐福的百姓每天都在那熟悉的树下排起长队,朝旭不想骗他们,但她也知道,一旦说出实情,将会牵扯到很多人。
不仅是她自己,还有兄长们,紧接着知道一切真相、却依然暗中给他们提供帮助的陆家也会失去百姓中的信任。
朝旭不想再骗人,但朝旭只能选择骗人。
“朝旭,在这辆车,我们一起。就分开一会儿,他们两个个头太大了,你和我们坐,位置宽敞一点。”
“......岁恭,你都不说两句吗?”
“寄人篱下就不要说这种话了,上车吧。”岁恭拍拍对朝旭与陆议同坐一辆马车这件事颇有意见的星泽,“你的信寄了吗?”
他指的是给父亲的信。
“寄了。”
“其实你每两个月都有想办法寄一次吧。”岁恭小声地在星泽耳边揭穿他,“否则父亲怎么两年来都没有到这里找过我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对朝旭说的那番话,其实也有一部分发自真心吧。”他说,“你是真的想要自由。”
“……不要告诉朝旭。”
“嗯,我知道。”
朝旭并不知道自己的兄长们在马车里的谈话,她只是略带紧张地跟着陆议来到马车上,那里面已经坐着两个更小的男孩子。
“他是陆绩,他是我弟弟陆瑁(2)。”陆议小声在朝旭耳边提醒。
陆绩看见她上车,眼睛瞬间就移不动了,在她身边挪了两步,看她没有意见,立刻就紧挨着她坐下。
“姐姐,吃橘子吗?”陆绩从怀里摸出一个橘子,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我妈妈给我的。”
至此,在陆议的笑容中,朝旭在庐江的生活正式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