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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外传1·盛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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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云雨如同慢摇的歌曲渐渐淡去,光击碎千疮百孔的云层,宛如神明伸出了双臂俯下身环抱住了葱郁的山包。

汗水自盛代的额角滑落至下巴,他疲软地趴下身,双臂拥揽着身下的人,将脸埋在了他亮黄色的发丝间呼吸。

一盏橘子大的灯亮了起来,翻身时发出了窸窣声响,床垫也跟着弹了弹。

“平日里不苟言笑。床上倒是生猛。”尤蔚然吃力地坐起身揉腰。

他眯起眼,五指穿过了抱在腰际的盛代的发丝,感受着指间细微的摩擦。

“虽然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把我当另外一个人……但我们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把我当成他。这多少让我有些不爽。”

盛代枕在了肩后的枕头上,上挑着眸光端详尤蔚然的侧脸,淡然的神色中透着丝事后的迷离。

“我们从一开始不就是这样的关系么?”他道。

“什么关系?”尤蔚然问。

“……你把我当成你的初恋,我也把你当成我的初恋的关系。”盛代用不以为意的平静语气说:“除了谈恋爱,我们在任何方面都配合的很好。”

尤蔚然“嗯”了一声。

他们方才借着酒劲自然而然地滚到了一张床单上。要说后悔么?倒不至于。这是一种卡在喉咙里说不上来的感觉。

因为都觉得对方是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对象的样子,即使从未有过告白,也都清楚对方只是把自己当做了替代品,他们就是因为这种关系才捆绑在一起而已,从来如此,谁也没有更近一步,打破现有的平衡。

尤蔚然没想到盛代的反应如此冷淡,就好像和他上床是他亏了一样。

在这段畸形的感情里,谁先对对方动情,谁就输了。

“不舒服么?”尤蔚然撇头看向盛代。

“没有。”

“那就是很舒服?”

“也……没有。”

“……”

盛代的皮肤很白,发色却很黑,也因此衬得他的肤色更白了。

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的脸上几乎就不会产生什么特别大的情绪,对任何东西都不甚感兴趣,令人不敢轻易靠近他。

也许是出于信任,他才会轻易地将自己的真实感受宣之于口。

可是……

“真伤心啊...”尤蔚然假装挠额头分散尴尬,“果然还是跟真正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才会兴奋吧。酒精真是误人啊。”

盛代收回视线:“那你呢?”

尤蔚然忙着掩饰心情,闻言一愣。

盛代继续问:“你舒服吗?”

“一般般。”尤蔚然中肯地评价道。

盛代轻轻地哼笑。

“按照你的高考分数,一定会考上北川大学的吧?”尤蔚然已经醒了些酒,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嗯。”

盛代没再说别的。

尤蔚然如鲠在喉,宛如倒扣在桌上的沙漏,直到最后那一点沙子落完,他才堪堪有了反应,那副表情仿佛在问“你就不问问我吗”。

但他不想自找没趣,兀自下了床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他比谁都要清楚,盛代并没有要和任何人发展成恋人关系的念头,和他现在也只不过是酒精上头,一时意乱情迷了而已,千万不要搞混了……

床上,盛代侧过身子,脑袋枕在胳膊肘上,眸光盯着玻璃浴室的方向,水汽盈满玻璃,却仿佛扩散至了眼前。

他的心里藏着一个至今无法忘怀的故人,那个被他亲手扶起,却又亲手甩掉的人。深深地自责几乎陪伴了他三年,每当看见尤蔚然就会回想起来。本想着用这种方式将那段不堪的历史铭记于心,但渐渐地,他却对故人的印象越来越模糊了……

·

·

·

父亲在开春前迎来了喜报,历时三年,他终于考上了南樟镇的行政科员。于是从幼儿园时起,盛代就必须跟着父亲在镇子上读书生活。

他的母亲是个普通但极为要强的女人,在她的亲姐妹嫁进豪门后,她便把身份阶级这一属性看得比谁都要重要。即使父亲努力考上了公务员,她却因为他考去了乡下而倍感耻辱,同时也极不情愿一同搬去小镇里住。

家里没什么经济基础,雇不起保姆,孩子她也是不愿意带的,只在分别时行使了作为母亲的特权——她俯下身,在盛代的耳边叮嘱:“盛代啊,你要懂事,你爸爸呢,过个七八年迟早是要回首阳的,你也别想着在那里交什么朋友,好好学习,争取早日做个优秀的好孩子。”

在镇子里的生活是孤寂的。父亲总是忙于奔走调研,经常一忙起来就会把盛代忘在学校里,如果盛代不自己记事,他就会在无尽的等待中一次次感受孤独。

但好在,他离孤独总是差一步。

幼儿园的隔壁班有一个爱在课间大呼小叫的“吵客”,要是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小孩子,那就代表着这个小孩子是出了名的调皮。

而那个吵客就是原寺灵。

原寺灵和他一样,放学了都要留在教室不回家,原因也很简单,他要等他在小学部上学的哥哥放学一起回家。

因为在两隔壁,他们没有说话的机会,但盛代却因为他的存在内心有了丝安慰。

每当小学部的放学铃声响起来,盛代就会收拾书包坐到教室门口的长椅上,耐心地等着隔壁班的原寺灵背着挎包出门。

今天也没能说上话。

盛代看着自己泡在夕阳下白到透光的手心,捏了捏,无聊地自己和自己玩起了剪刀石头布的游戏。

在原寺灵走后没多久,父亲就会骑着他的摩托车过来接他回家。

“最近拐卖儿童的新闻实在是太吓人了,你妈妈一天天就知道打电话催我,也不知道自己到这边过来照顾你,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忙得过来。”父亲言语里透露着对母亲的斥责,而盛代站在摩托车前面,双手抓着把手旁边的后视镜沉默不言。

“还有,你妈妈让你以后每天回家都要打电话给她报平安。听说你阿姨给你那两个表哥报了个什么安全课,真是有钱乱花,就他们家小孩读的学校,那每天专人司机来回接送,哪个人贩子敢拐。”

盛代:“安全课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

也许是继承到了自己母亲要强的基因,盛代自己也对自己有着超高的要求。而仇亿和仇元两个表哥走在前面所形成的阴影区,就像是针对于盛代的惩戒所。

“喂,妈妈。”盛代双手举起了座机受话器,听筒远远长过了他的脸。

——盛代啊。最近能不能适应新环境啊?没有和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玩吧?

“没有的妈妈。环境也能适应。”

——那就好。我听你老师说马上就要选班干部了吧?你可要好好争取当上班长,这可是持续六年的金名片。

“嗯。我会努力的。”

——嗯。我最宝贝的乖儿子。妈妈爱你。

“我也爱你。”

——那先挂电话了,妈妈还有点事要忙。

“嗯。”

挂断电话就剩下个空落落的屋子。

盛代打了盏台灯,才刚开学没多久就记忆起了班上每个同学的名字。

也许是父亲的身份在从中助力,即使在竞选的过程中出了洋相,他也还是很轻易地就当选上了班长。

有了班长这一身份,盛代看问题的方式也发生了改变。

例如说,原本庆幸有一个吵闹的人隔着墙和自己一起等着时间流逝,现在却觉得没有和那样的人分在一个班真是太好了。

如果班级里有个不服管教的同学,他会很难办,要是管得多了,对方和他称兄道弟起来那可得了,母亲一定会发疯的。

可即便和原寺灵不在一个班,盛代却总是能见到他的身影。

不是在走廊,也不是在操场,而是在——办公室。

作为班长,盛代经常得跑去办公室听老师布置作业下达任务,但是原寺灵去办公室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他是进去听老师训斥的。

当他们两个同时站在老师面前,在看向盛代的时候,老师们的脸上都面露欣赏,感叹着:“盛代可真是个顶好的模范生啊。”

可当他们把视线挪到原寺灵身上,就会纷纷拉下脸:“你能不能学学人家。”

盛代总是偷偷用余光观察原寺灵的表情,但那是徒劳的,因为原寺灵的脸上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被骂了也笑的出来,不会觉得羞耻,也不会生气,就像是——

“他脑子是不是不正常?缺根筋似的。搞笑呢吧?”

盛代偷听到了角落里的窃窃私语,默默收紧了怀里的一垒作业本。

他们总是一同被传唤去办公室,最后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相比原寺灵,盛代的手里总是抱着一叠沉甸甸的作业本,因此一般都是走在后面的那个。

走在前面的原寺灵曾经有一次停下过脚步,回头问他:“要不要我帮你拿点?”

盛代则装作没听到,只管将他当空气,专心地盯着自己眼前的路看。

他并不想和原寺灵这个麻烦的吵客有什么交流,既然连同班同学都不是,那就继续保持现状,不要有任何接触为好。

而当原寺灵回过头去,盛代这才敢抬起视线,直直地注视着原寺灵有些秀气的后脑勺,想不通这样长相的人竟会是个吵客。

·

小学五年级时的那个中秋节,学校组织了一场以班级为单位的朗诵比赛。

作为班长兼比赛主持人,盛代收到了任务要去各个班级收集篇目信息,但他却唯独绕开了隔壁班。

为什么。

因为门口那个不断重复着“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的人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首先排除十三班,原寺灵已经凭一己之力让他们班垫底了。”

盛代走进教室时,同班同学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隔壁班门口的那个吵客。

同学们见他进了门,很快三五成群地凑上来打探其他班级的“情报”。

盛代知道他们并不是来找自己说话的,十分识相地腾出了空位。

只是那一天,从白天迎着旭日升起国旗,到放学打铃,原寺灵都被罚站在教室门口重复着念那最后一句话。

“那家伙到现在还在说呢。”放学后留下来的两个值日生趴在窗口探出头观望着隔壁班的情况。

“啊,十三班的语文老师来了。”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则下意识地捂紧耳朵:“我去,好狠,直接扯着耳朵拽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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