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没有听到叫声、没有闻到浓烟,也感觉不到火了。她的大脑受到破坏,尽管仍在呼吸,却无法对任何事物作出反应。除了依旧活着,她已经和一个物品没有什么两样了。
所有人一时都怔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或许在所有人心里,那女孩与其说是一个具体的人,不如说是一个抽象的纪念石块——即使谁都悄悄想象过她的痛苦她的挣扎与她的怨恨。但当那石块彻底变成一个石块的时候,他们最开始仍然是不能接受的。
他们沉默了许久许久。然后,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是一个……伟大的牺牲。”有人颤抖着声音说,可越说,声音就越沉实、越响亮,到最后,他双臂张开,竟像演讲:“那女孩,我们的恩人——她明白我们的挣扎!所以她…她了结了自己,彻底让自己变成一个工具,就是为了减轻我们道德上的负担!”他循循善诱,简直像是诱哄着说:“现在,我们要牢记她的牺牲——她救了我们所有人!”
没有人接他的话。但一片寂静下,许多心思蠢蠢欲动了起来:伤害一个有知觉的人,和伤害一具没有感觉的躯体,应该是不一样的吧?如果这就是她…这就是那位大人的想法……她是自愿为我们牺牲的!没有人需要感到愧疚……这不是很好吗?
这种辩解的思绪,一旦多在心里过几回,就会让人觉得越想越有理。当时便有人嚎啕大哭起来,哭女孩的牺牲,赞扬他的伟大。然后哭声越传越广,直形成一座沉重的山峰,压在人的心上。哭这种看起来柔软的东西,有时候是最能让人恐惧的。
‘这就是人啊,’铃铛轻蔑地对虎说:‘我早说了,这就是最优解。无论真相是什么,他们都会相信这个说法的。’
‘大家都高兴了,只有女孩无人在意。世间事大多都是如此。呵呵,牺牲自己去造福他人,是愚者所为。’
虎摇了摇头。它为了女孩走出城镇,也是为了女孩回来。即使全世界都愿意就此认定女孩的牺牲,它也要做唯一有异议的那一个——它明白的。可是铃铛的说法让它踟蹰,众人的哭声让它却步,所以,它终究慢了一拍——
“你们在哭什么?!她是在什么时候受伤的?原因为何?凶器为何?有没有加害者?这些事情谁知道了?得出这样的结论,你们的逻辑在哪?”
——修士踏出一步,像是要和哭声的巨石对抗一般,举起了双手。
铃铛沉默地瞪大了眼镜。
……
“牺牲自己,救死扶伤,错了吗?”
神明垂下眼眸,让女孩的这个问题从唇齿间流过。祂想了想,却叹了一口气:“不,这并没有错。你若心安,便没有错。”
女孩留下血泪。“那么,为什么我如今被我救的人捂住了嘴巴,身体不得自由,灵魂也被束缚?”
神明想了想,对她说了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