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也知慕沉是谁叫来的。
慕沉用手帕将碎玉包裹好,“这镯子这么好,比起上这些百姓一月的施粥了。”
“价值都是旁人赋予的,若是不追捧,不过一块石头而已。”
赵棠梨并没有将人留下来的打算:“表兄去帮二姐姐吧。”
慕沉本就是赵浮岚叫来的。
“表妹,那我……”
妙仙帮赵棠梨擦拭了裙摆的雨水,“明明二姑娘在对慕家做坏事,姑娘为何不点破,表公子还这般照拂二姑娘。”
人心是最古怪的东西。
慕沉与赵浮岚本质上一类人,亲情淡薄。
赵棠梨站在屋檐下,看着不远处人头攒拥,比起来她这的冷落,赵四和谢四那是帕子都快咬碎了。
“走吧,去慈幼局。”
马车到时,慈幼局外,正逢工部小官吏冒雨修缮屋顶。
前朝建立慈幼局起,被遗弃的孩子便愈发多,故而这慈幼局越建越多。
户部负担不起,便将这慈幼局都挂在了世家大族的身上,由家族出钱修缮。
她所在的这,是原本王氏出资的慈幼局,只不过原本为大氏族之一的王氏,如今早已落寞,这慈幼局便只得重新归了朝堂。
说到底其实本是赵棠梨祖上的事。
这儿孩子不少,七八十人。
赵棠梨熟悉的穿过弄堂,其实前世为流民时,她也短暂的住过此处。
赵棠梨被一个嬷嬷叫住。
林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一双眼睛最是毒辣,瞧出来赵棠梨的熟敛。
“姑娘来此,有事?”
赵棠梨看着院内,松柏树下的棋局的残局,看来除了她,这儿早已经有贵客光顾过了。
她不像赵浮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气运又极好,处处都是机缘。
“不过是想捐些黄白之物,春夏秋冬酷暑严寒,一日三餐百十张口,总要花费的。”赵棠梨递出去钱袋子。
“如今且工部虽会定期来修缮房屋漏水,但林嬷嬷还帮助鳏寡孤独者,收留抄家入贱籍者,夫死被卖者。这些人无甚去处,户部拨不了那么多银子,哪能养得活?”
“总不能靠着女子们的绣品,和孩子们编织的玩具,不是吗?”
即便被挑破,自己做了许多规定之外的事,林嬷嬷也仍旧神色淡定。
林嬷嬷:“姑娘说这话,何意?”
“自然是资助。”
林嬷嬷虽不知道赵棠梨的算盘,但实打实的看到那一大袋银子,足足有百两。
且为了方便使用,特地换成了碎银子。
林嬷嬷与赵棠梨介绍起来慈幼局,“里面是内院,孩子们读书的地方。”
松柏树四季常青,站在松柏树下,可窥见慈幼局里腾了一间屋子做学堂,里面的教书先生与其说是先生,不若说是一个比孩子稍大一点的兄长。
木头与孩子们围坐在一起,教他们识字念书。
见到赵棠梨看的认真,林嬷嬷解释:“我侄儿,林月白。”
原来不叫木头呢。
有大名!
起风了,松柏树下红丝绸挂着铃铛,铮铮作响,屋内坐着的林月白,正抬眸见铃铛。
一双黑色的眸子里,再次印着赵棠梨的身影。
赵棠梨一连养了半月的伤,才出来见人。
签了契约后,人就不见了。
再见时,木头眼底仿若有流转的星河。
风停,一切归于平静,读书声仍旧朗朗。
月白。
月光皎洁,像照在石潭上的一束清冷的光。
赵棠梨意外:“林嬷嬷有侄儿?”
说来,前世赵棠梨竟从未在慈幼局见过木头。
林嬷嬷并不避讳,“这慈幼局里的孩子,大都没有亲人,自然这侄儿,也是无血缘关系的。”
“轱辘!”
赵棠梨脚下滚下来一根木棍子,已是朽木。
脆了。
还有孩童玩小刀时留下的深划痕。
随即,学堂内,突然一阵喧嚣。
桌上的热水洒了,烫到了人。
林嬷嬷急忙跑进去,赵棠梨捡起来桌腿紧随其后,小孩哭喊着道:“嬷嬷,桌腿子掉了,热水洒了。”
也不知道从哪来捡来的破旧桌子,根本扛不住一堆孩子们撑在上面,更别说林月白还自个往上靠了靠。
“烫着了吗?”林嬷嬷很谨慎林月白的手。
“七哥护住了我们。”
“七哥无事。”林月白手烫红了一大片,他只顾着安慰着孩子们,好像自己感觉不到疼一样。
林嬷嬷忙拿来药,要给林月白擦拭,却被林月白推脱,“姑母,我这烫伤得并不严重,无需浪费这么贵重的药,这伤是给二姐生肌用的。”
“你这手还要写字的,秋闱在即,当然是你这手最为重要。”
两人僵持着。
“那用我的。”赵棠梨举着那根刚捡来的桌腿,“正巧今日随身带了药。”
众人停下来争论声,只见她从荷包里拿出来伤药。
她似是早有预料,来见他时,特地带来了药。